水牢里传出的声音沙哑憔悴,冷燃城闻言眉心微微一蹙,她一挥手点燃了墙上的烛火,水牢内立刻灯火通明,眼前就是关押犯人的水池,她也感受到了有人在眼前的气息,可偏偏就是看不到丝毫人影,就在她犹豫之余,那声音再次从不远处传来:“人……”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虽然她的声音微弱,但不难听出这声音就来自眼前,冷燃城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一步仔细凝视着眼前的水池,通常关押犯人水池都是充满恶臭、肮脏无比,可这里的池水干净异常,丝毫不像关押过犯人的样子。
冷燃城合眼思索片刻,她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只瞧见她忽然术法一挥,整个天空的星辰都随之倒流,面前的水池竟如一块寒冰般以中心为轴向下翻转,随着池水不停的翻转,果然一阵恶臭不断从水下传来。
当池水的另一侧彻底出现在眼前,只见一个蓬头垢面衣衫破乱的女人被锁在池水中央,她的身上束满了枷锁,数不尽的封印让她无力可逃,那女子一身衣物早已看不出当初的色彩,她的双手被铁链紧紧锁住,散乱的发丝遮住这幅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容貌,那一阵阵恶臭正来源于她那副被天雷烧焦的躯体,此刻的她明明已经气息奄奄,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支撑着才不至于死去,她的一双眼眸漆黑脏乱,看着眼前的冷燃城居然逐渐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
在此之前就连冷燃城都不知道这处水牢的存在,这个女人被藏的这么隐匿,雷刑又不是一般人可以施加的法术,何况还要想办法吊着她的性命不让她死去,既然有人肯在她的身上费这么大的力气,看来如此做法不是为了折磨,就是为了套取她口中不肯吐出的秘密。
“你是何人?为何会被困在此处?”
冷燃城的质问低沉凌厉,那女子盯盯的看了冷燃城良久,忽然眯着眼向前伸了伸脖子惊道:“是你…?”
冷燃城在城中身负要职又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在这南城中自然是无人不识,但看眼前这个女人的样子,单凭她身上布满岁月的疤痕就可以看出她已经被关在这里有些年头了,而冷燃城才来城中不过一年多的光景,这个女人又怎么会见过她?
见那女子吃惊的异常,冷燃城按下心头的疑虑继续追问道:“你认得我?”
谁知那女子放大的瞳孔忽然缩了缩,她突兀的摇着头,眼中的惊讶逐渐化为平静:“不…不是你…你不是她…你…你,你就说他们口中说的新夫人吧……”
想不到她这个被久关在这里的女人居然知道冷燃城就是南城未来的新夫人,看来即便她已经落魄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完全与世隔绝。只不过此刻的冷燃城已经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显然水牢里的女人是把自己认成了别人:“你口中的她是谁?”
那女子不为冷燃城的质问所动,反正她现在已经被关在这里受着最严苛的刑罚,关着她的人也不会轻易让她死去,其余的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看出了她的倨傲,冷燃城不动声色的幽幽道:“你若说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帮你减了这天雷之刑。”
南城向来多阴险诡计,刑罚上更是狠辣,不过与外面单纯对皮肉的折磨不同,什么剥皮抽筋都是小把戏,那些个刑具也根本用不着,因为在这里越严重的刑罚,其行刑方式就越简单。譬如上一次的散魂鞭,虽说看起来只是简单的抽上几鞭子,可实际上那股邪气早就侵蚀入骨、直击三魂七魄,再厉害的人在散魂鞭面前也要低下头去,幸好华沙及时根治,不然若是等着伤口自己愈合,只怕直到现在每每到阴雨时节冷燃城都会难受一番。
而眼前这女人受的天雷之刑便是这里最重的刑罚,天雷落下直击心肺,除了要忍受天雷冲击之苦,就连水牢里的水也会化作毒刺刺入犯人的身体,毒刺在身体里游走波动,直至完美的刺入犯人的各个穴位和要害,且每次行刑结束毒刺都会剜下一丝血肉,这样的刑罚往往使人的皮囊还好好的,可中间的血肉早已被逐渐掏空,每每行刑之时百米内不得有活物靠近,否则定会被一同卷入其中。
眼前的女子听到冷燃城这样说未免心动,左右南城的利害与她无关,方才她不肯说只是为了讨些好处,如今有人许诺她可以摆脱这样的刑罚,她也没有必要为谁隐瞒,只听她忽然笑道:“呵呵,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先告诉我,玄夏皇室的下落?”
想不到比起为她减刑,那个女人居然更关心玄夏皇室。
冷燃城静静垂下眼眸,当初玄夏皇族早就被灭,虽然玄夏遗民得到了厚待,但为了防止这些人卷土重来,玄夏皇室中的直系皇室全部处斩,就连旁支都已被流放,表面上整个皇室被屠戮殆尽,但其实冷燃城曾于心不忍,毕竟这其中不乏一些心思纯正之辈,甚至还有不少老弱妇孺,于是她私底救下了一些从未有过劣迹的皇族,她将这些个无罪却被牵连的人消除了记忆,安排在一个边陲小镇了此残生,在世人的眼中那除了一个已经沦落的半人半妖的裴熙,便再无活口。
如今看这女人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玄夏已灭,若是现在告诉她玄夏的状况,她是绝对不会说出答案的,与其这样倒不如借此机会与她周旋一番。
想着冷燃城上前一步,看着那女子一双幽深漆黑的眼眸,挑了挑眉幽幽道:“你并不像玄夏人,问这个做什么?”
那女人闻言一愣,她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不曾言语。看得出来她的内心在挣扎,冷燃城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明的神情,她的一双媚眼在女子的身上打量着,忽然莞尔幽幽一笑道:“听闻城主秘密关了个北城细作,原来就是你。”
实际上根本没有这种听闻,冷燃城只是炸她的话,能把那女人关在这种地方,除了华沙再无他人,而除了北城的人,怕是没有谁能劳烦动华沙。果然那女子闻言惊的睁大了眼睛,她惊恐的看着冷燃城,连忙惊呼道:“你看错了,我不是!”
那女子虽然喊着不是,但她的反应已经出卖了她,冷燃城上前一步,顺藤摸瓜继续揣摩着:“不仅如此,虽然你被折磨的容颜衰老,但看得出来曾经的你也是个不错的美人,你身上的衣物虽已破损不堪,却不难看出是上乘衣料,这衣料不是普通人能穿的,颜色也不是正妻所用,你是个妾室。”
说到底她被关在这里多年,精神早就受到了创伤,根本不似曾经那番明朗,现今她刚刚受了刑,脑子就更加不清楚,不知被冷燃城哪句话刺激,忽然瞪大了眼睛咆哮的怒喊道:“我不是妾!我不是妾!我乃淮冥生的正妻!!你们谁也别想我做妾!!”
她的情绪激动,双目圆睁几乎要睁裂,或许是太想从铁链中挣扎出来,扯的就连铁链都吱吱作响。
冷燃城对她的这个反应有些惊讶,淮冥生那个早已死去的夫人?她仔细沉思了片刻,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到了这个人的身影。
据说二十年前,淮冥生叛逃之前是个会巴结人的,他的妻子“苏应媖”生的分外美貌,平时都是藏起来不舍得给别人看,可惜红颜薄命早早逝去,只是这位正妻苏应媖刚去世不久就有传言,其实她根本没死,而是被淮冥生送上了不知哪个高位之人的床榻,而淮冥生也是趁此机会才平步青云,最后得到机会自立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