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曹芳让张华先去读荀霬的文章,看他都写了些什么东西。
如果没什么价值,他暂时就不看了。
反正他和荀氏的较量一时半会也分不出胜负。
他是不可能直接将荀氏斩草除根,但是他可以耗啊。
再牢固的关系,也延续不了几代人。
你荀氏门生故吏再多,亲戚再多,我不让你升官,不让你入仕。看十年二十年之后,还有多少人坚定不移的支持你。
二千石以下,我也许管不过来。二千石以上,我还是拿捏得住的。
官场嘛,还是利益为先。
钟琰都知道推恩令能成功,不是因为汉武帝有多强大,而是这个政策符合人性。
对世家心存不满的不一定是君王,还有世家内部被不公平对待的人。
打击嫡系,扶植支庶,世家很快就垮了。
钟会、钟琰都是颍川钟氏的支庶,他们对嫡子、大宗的意见也不小。
其实说来说去,还是分而治之,各个击破的那一套。
招不怕老,管用就行。
——
钟琰下了值,回到住处,见王浑还坐在室中读书,有点意外。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迎了过去。
“夫君还没有休息?”
王浑放下手里的书,看了钟琰一眼。“心里有事,睡不着。”
“什么事?”钟琰打了个哈欠,连忙用手掩着嘴,露出歉意的笑容。
王浑皱了皱眉。“我托夫人的事,夫人不会忘了吧?”
钟琰微怔,随即说道:“岂敢,只是后宫不得干政,妾要找到合适的机会才能进言。太后什么时候能对天子说,更是说不准的事。夫君也知道的,最近天子接见宗室,人多眼杂……”
王浑摆摆手,打断了钟琰。“我听说安阳公主今天见了虞太后,还与天子一起共进了晚膳。”
钟琰只得点头说道:“是的。”
“那天子允了安阳公主所请吗?”
钟琰轻抿嘴唇,想了想。“夫君是担心荀氏,还是担心你自己?”
王浑更加不快。“有区别吗?荀氏侵占屯田的事,是我帮着隐瞒的。万一天子震怒,也许处置不了荀氏,处置我却是轻而易举的事。”
“夫君既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以为我愿意?”王浑按捺不住,声音大了起来。“你知道多少人为荀氏说情?征东将军的亲笔信都送到我面前了,我能一点面子也不给?那可是天子心腹,比我父亲得宠多了。”
钟琰连忙摆摆手,示意王浑不要着急。
她也清楚,自从王昶致仕的请求被天子批准后,王浑有些乱了阵脚。
没有王昶在前面挡着,王浑的自信就去了大半。
“夫君,你这么做,是白费了阿舅的一片苦心啊。”钟琰耐心的劝道:“帝王心术首重平衡,阿舅一时失计,天子不可能不有所表示。阿舅主动致仕,天子为平衡计,必然重用夫君,以安阿舅之心。让你去清查屯田,就是试探你的忠诚。你若能公正廉直,天子又岂能不用?”
“可是……”
“征东将军既是天子心腹,为何不向天子开口,却要给你写亲笔信?”
王浑的脸色瞬间苍白。
片刻之后,他恨恨的啐了一口。“毋丘俭这老匹夫,自己禁不住枕头风,却让我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