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韩恩面色稍缓,沉吟片刻后,问道:“你待如何去做?”
“自当以气行脉,以脉衍气,而后助他重聚九江真气。”不聪脸上笑意缓缓敛没,凝声道,“不过,单以我一人之力,怕是未必能成。毕竟……小道终归是道门中人,于这儒家修行之法,虽不算胸无点墨,但说到底还是半吊子水平,尚不足以翻起多大波澜。”
“那该如何?”韩恩再次蹙眉。
“就看那条小鲤鱼,能否为它这个本命宿主做些什么了。”不聪轻声一叹。说话间,他这个道门圣人高徒,缓缓闭上眼睛,一缕醇正无比的真气,蓦然间自他右手掌心浮游而出。
韩恩凝神去看,只见这真气本是无色无形,甫一出现时,还隐隐有些不稳,似乎随时都会消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出半柱香的时辰里,孱弱真气竟渐渐化作碧青之色,而那其中,还裹挟着一丝霸道之力。
世间修行五脉,所修真气各有不同。若论真气之“厚重绵长”,武夫一脉首屈一指;而道门,当占得“正统无量”四字;佛家“破障”之说当仁不让;兵家道尽“正奇”之真谛。
而儒家之真气,其霸道之势,在修行五脉当中,无一能与其相比。
显然,此刻这呈现碧青之色的真气,正是儒家霸道浩然气。
不过,以道门之法摧用儒家真气,尤其这二者早已各成体系并不兼通,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当不聪睁开眼睛的时候,眸光中无法掩饰的疲惫,显然表明刚刚这半柱香的时辰里,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惬意。
不聪翻转掌心,碧青之色的儒家真气垂而不落,反倒凝成一个细小青球。扯开陈念久胸前带血的衣衫,不聪面色微白,掌下竭力下压,一掌便将青球拍入其中。
只听“嗤”的一声响动,躺在地上原本昏迷不醒的陈念久,似乎感知到了极大的痛楚,两眉瞬间紧蹙,闷哼一声。
“接连三场争端,他真气耗尽滴水不存;再有那枚‘通天丸’彻底压榨体内所有潜能;最后,家师令我自太清宫带来的小鲤鱼也在他体内‘安家落户’。如此种种,他这副躯体虽然面上看似完好,但实则内中早已千疮百孔。”
不聪叹息一声,双眼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轻声道,“换作常人,就算意志再如何坚韧,哪怕百炼钢也该被折断了,偏他还能支撑到现在,想来若非执念太深,根本做不得如此啊。”
“……”韩恩目光闪动,一言不发。
这时不聪突然抬手扣起两指,在陈念久的胸前膻中穴上敲了敲,见等待半晌仍无动静,有些无奈道:“怎么,找到‘新家’就得意忘形了?你这小家伙若是再不冒头,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也不知是在对谁言语。
但下一刻,一颗圆圆滚滚的泡泡,突然从陈念久的胸前皮肤上弹出。
这泡泡飘啊飘,好像认准了一处方向,径直来到不聪眼前,“啪”的一声炸裂开来,顿时便有清凉水雾扑打在脸上。
不聪咧嘴一笑,低下头看着一条小指大小的鲤鱼,就那般明晃晃地从陈念久膻中穴位上冒出头来,先是怯生生地看了韩恩一眼,然后才眼巴巴望着不聪。
那意思很明显,敲我家门干嘛?
最后小鲤鱼脑袋左右摇摆,在两个人身上不住徘徊。
小家伙看起来有些可怜,嘴巴一鼓一鼓,两只鱼眼中,隐隐透出一抹人性化的神情,似乎很是委屈,和害怕。
“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你。”即便明知道这条聪明至极的小鲤鱼,不过是在装模作样,可不聪还是心底一软,柔声安慰道。
果不其然,确定了那个一袭红衣蟒袍的男人没什么威胁,生来谨慎、或者说胆子极小的小鲤鱼终于鼓起勇气,身体左右两侧的鱼鳍像是两条手臂一般,使劲扒拉着陈念久的皮肤,纵身一跃就从那“新家”里跳了出来。
小家伙鱼尾支在陈念久胸前,整个上半身左右摇晃。“啪”,鱼嘴一鼓,又欢快吐出一个泡泡。
不聪哈哈一笑,抬起一根手指在小鲤鱼脑袋上轻轻点了点,笑道:“泡泡,你这本命宿主,当下情况有些不妙。适才我在你的‘新家’里注入一缕真气,他意识深度昏迷无法自行运转,便由你来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