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绣帘卷,亭下水连空。知君为我新作,窗户湿青红。长记平山堂上,欹枕江南烟雨,杳杳没孤鸿。认得醉翁语,山色有无中。
一千顷,都镜净,倒碧峰。忽然浪起,掀舞一叶白头翁。堪笑兰台公子,未解庄生天籁,刚道有雌雄。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宋·苏轼《水调歌头·黄州快哉亭赠张偓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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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如所提之事十分顺利,午后朱启山寻了几位还未离去的乡邻,受害人的家属十分格外配合,不仅如此,还直说韩瑁是青天大老爷。
千如并不理会此事,她更感兴趣的是琉璃罐,有了这些琉璃罐,千如有了许多时间去研究这“古曼童”来由,还有研究生死阁的目的。
按照千如的了解,古曼童在她曾经所属的时空中,是在礼朝南部甚至是暹罗、吴歌、安南等这些地方才有的,怎么也联系不到西北边陲的楼兰国。可是这石家兄弟的确与生死阁勾结在一起,并且残杀了许多的无辜女子,妄图陷礼朝于不义。
那么,古曼童与楼兰联系的纽带是什么?或者是什么人?难道说,与那什么楼兰公主有关?这是一个完全没有头绪的问题,只有在一些传说中,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千如想着,要不要等着玄奇回来,给自己多搜罗一些奇闻异志来,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什么来,现在这么凭空想实在不是什么好办法。
千如想得出神,连千术进来也不知道。
千术四周环顾了一圈,没见到平日里围着千如打转的玄奇,便问道:“玄奇怎么不陪着你,去哪里了?”
千如被打断了思绪,心思烦闷,于是头也不抬地答道:“我派他做点事,怎么,你想他了?”
千术接过千如手中的卷册,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看着看着,突然眉头一皱,担忧道:“生死阁未除,被你挟持的少阁主被你们放归,偏偏你又把采薇和明薇都留在上京,玄奇怎么能独自出去,也不怕你出事没人护着。”
千如默默翻了个白眼,无奈道:“术哥哥,我又不是泥捏的娃娃,怎么就还要一个大活人寸步不离地跟着?再说了,那不是还有术哥哥你么?”
花千术抿抿唇,低头瞧了一眼从千如手中接来的卷册,见上面记载着一些古曼童的事,知道千如为着那紫河车之事发愁。
这些卷册都只是记载了一些古曼童的奇闻异志,神神鬼鬼的不知真假。说到要紧处,譬如古曼童的用法,制作等等又云山雾罩的,语焉不详。就算是千如再看个百十本,千百遍也查不出什么来的。
想要从这上面找出真相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千术丢下手中的卷册道:“左右儿佑堂未建立,不急在这一时。来这安平郡这么久了,也没好好地四处看看,不如今日我们二人泛舟湖上,好好看看这安平郡的秋景。”
(儿佑堂:韩瑁为将要建的善堂起的名字。)
千如重新捡回千术丢在一旁的卷册,头也不回地拒绝道:“秋风萧瑟,万物肃杀,此时之景过于凄切,不看也罢。”
千术轻轻一扯千如的皓腕,笑道:“小妹不过二八年华,说话却如此的伤感。再过不了多久便要入冬了,秋景难得,莫要这些遐思,咱们快走吧!”
千如无奈地放下卷册,被千术拉至府外。
待他们行至春雁湖,才见碧波十里,岸边杨柳叶飘落,悠然荡在湖面上。水面上是芦苇和青峰剪影,白霜凝成水滴,芦穗如同蘸饱墨的狼毫玉笔一般。忽而风起,吹皱盈盈秋水,他们面前的画舫随着风摇摇晃晃。
远远望去,只见岸边有一艘精巧的小画舫,有一小部分在水中,前半部分在芦苇中。船夫手持双桨站在船头,笑呵呵地望着他们二人。
千如长长呵了口气,赞道:“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说得好!”
口中赞着,千术引着千如上了船。
画舫徐徐而行,岸上之景尽收眼底。也不知道千术是从哪里寻来的画舫,船行极稳。千如不由得感慨,在这世上八年,她都没有好好地去看一看这古代的风土人情。
二人心旷神怡之际,听得船夫高喊:“船行此处,请相互避让。”
那船夫又喊了几声,便听得几声低语咒骂,接着画舫哐啷几下晃动,千术和千如相互一望,便绕到船夫那里去一探究竟。
“船家,出了何事?”千如挑起船舱的帘子,询问船头的船夫。
那船家指一指不远处的精致画舫气地嘟囔道:“那贼船忒是令人生厌,方才老朽向左他便向左,老朽向右他也向右,老朽无法,便好言劝让,可那船没有回应,还是摇摇晃晃的!”
千如顺着船家所指望去,才见是不大的画舫,却也精巧得很。有上下两层,船头还有精妙的四角船亭,飞檐翘角挂着铃铛,铃随风摆,发出叮叮当当之声。
千术摆摆手,劝船夫道:“既然不避,那我们便暂缓,待他先行吧!我兄妹二人本是游湖,不好为了这点小事搅了热闹。”
那船夫忙躬身致歉:“扰了二位兴致,老朽之过也。”
千如摆摆手,并把这小插曲当一回事。
那画舫又随着秋风摇摇晃晃起来,这时离他们又近了些,那船的门帘被吹起一角,眼尖的千如看见有人倒在船舱内,顿时引起了千如的警觉,忙道:“术哥哥,那船好像不太对。”
花千术目色同样紧张起来,肃道:“走!我们去看看!”
二人待又两船行得更加近了些,千术向船家借了抓钩,抓着绳索的一头扬手奋力一甩,抓钩便牢牢的钴住那画舫的船亭一角,两人几番施力,听得“嘭”的一声,两船靠在一起。
血腥味扑面而来,千如和千术一惊,暗叫不好。
匆忙登船而上,挑帘入了船舱,才见不大的船舱内横七竖八躺了十几人。有些人在舱内船椅上面目狰狞地歪倒着;有些人斗拳状躺在地板上;还有人直挺挺地在舱内角落姿势奇怪地立着,未阖住的双目还有着森森恨意。
他们除了一人都是身着麻布棉衫,头戴圆帽,而且每人身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抓痕。那衣着不一样的那位穿着较为考究,布料十分精致,只是衣服没有坠以彩珠或者玉石,看来不是官府中人,但衣料贵重,可能是富豪乡绅。
千如上前一番查看,对千术摇摇头:“死了,全都死了,他们是互相抓伤致死的。”
“嗯,这最左边人指缝中有他的衣服碎屑。”千术指一指那桌子上仰躺着的尸体道,又指向两处:“这两人也是,这人手中还有从他身上扯下的衣袂。”
一船的惨状,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更何况这些死者死得如此奇怪,面目又如此狰狞,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千如和千术紧皱眉头,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这湖是别想游了!
“出了何事啊?”那船家等了许久,禁不住扬声问道。
千如挑帘迈步出了船舱,高声对船家道:“今日湖是游不了了,烦请船家临岸,快快报案官府,这船出了命案。”
那船家哎哟呦的一声唤,只嚷遇到了鬼船,但还是热心的扶着千如和千术回到自己船上,又将这艘“鬼船”系在自己的船上。
待船靠岸,船夫报案官府,韩瑁派捕快出动,船上的尸首被抬回义庄,此事按住不提。
不过半日,这春雁湖有“鬼船”之事已经在这安平郡传开了,越传越广,越说越神秘,听起来令人生畏,一时间人人自危,不敢靠近春雁湖,都说这春雁湖有邪物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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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已擦黑,十几具尸首陈列在千如、千术、朱启山、韩瑁面前,几人都是神色凝重,直直盯视着这十几具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