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那人一袭说话间,马已几乎与洛熙他们的马车相接,他看向长乐的眼神含着笑,带着灿若,又似有种说不出的火热。
洛熙心生警惕,冷冷的说:“公子自去赶路吧,我家小弟,素来不喜说话。”
那人看到洛熙,微微一怔,竟似是刚刚才注意到洛熙似的,双目仍是含笑,问:“如此说来,你是那位小兄的姐姐喽。”
“是。”
那人在马上恭了恭手,说:“请恕在下唐突,在下只是觉得,这暗暗梅雨,一人赶路,难免寂寞,想找一个人说话而已。”
洛熙嘴角弯了弯,不再说话。
那人却很不肯作罢,仍是继续聒躁,“这位小兄,我看你身体单薄,面色苍白,快快把雨伞撑上吧,免得着凉,哦,对了,我这包袱里有一件衣服,用来遮雨是极好的,比雨伞是强多了,不如,送了你吧。”
说着,在自己的包袱里扒了半天,扯出件浅翠色的斗篷来,殷勤的送到长乐眼前。
长乐原本对这眼前的人毫不在意,更对他的话,充耳未闻,见了那件斗篷却陡然一愣,摸在手里,沉思不语。
洛熙见那人饶舌得很,又要送什么东西,当下烦得不得了,说:“多谢公子美意,这件好东西,还是由公子留着自用吧!”
他说着,就想把那斗篷抓过来,扔给那个奇怪的男子。
哪知这一抓,居然抓不动,竟是被长乐拽住了,他心中惊讶,叫一声,“长乐?”
长乐的手摩挲着那件斗篷,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摸起来厚厚的滑滑的,扬起来,却如一阵轻烟一般,她把那斗篷披在身上,只觉又透气又清爽,轻盈无比,却又一丝风雨也不透,长乐突然笑了一笑。
洛熙不由看得呆了,这个长乐,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呀?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怎么倒要起陌生人的东西了,要是这个人,是个不怀好意的人呢?岂不平白招惹是非?
那个马上的男子也是看得呆了,半晌说不出话,但神情之间,却是说不出的惊、。
“小兄穿上这件斗篷,却如绿衣仙子一般,与这万端的细雨,真是应景得很。”
他喃喃的说着,一味痴痴的跟着,全然不顾洛熙瞪视他的目光。
长乐的笑,只是那一瞬,乍现即逝,她被包在那大大的斗篷里,却如一个被叶子包着的花心一般娇柔可爱,可说出来的话,却冷得很。
“公子送的东西,我收下了,公子,可以走了吧?”她说着,抬起眼眸,安静的瞧着那人,眼中寂静无波,那人本想藉着这斗篷再进一步搭讪,却未曾料到,竟是如此结果,当下只是讪笑着,说:“那,那在下先行一步!”
说完,骑着马走了,走了三步,一回头,走了五步,又一回首,就这么再三迟疑,终于是消失在了茫茫雨雾中。
见他走了,洛熙说:“长乐,他一个陌生人,你要的东西作什么?你看不出,他对你有意思吗?”
长乐低低的笑,“长乐一生之中,从未有人对自己这么暖昧过,突然之间,觉得这种感觉,竟也不错。”
洛熙无语,他是彻底不明白长乐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长乐说完那一句话,便又恢复了那种迷茫凄楚的样子,她反复的摸着那件斗篷,梦呓般的说:“我只是喜欢这个斗篷,方才那么淋着雨,真是很不舒服,可是,再不舒服,我也得受着,不然,又能如何?能如何呢?”
长乐说着,竟真似是陷入了梦境里,一双剪水双瞳,又是水雾隐隐,洛熙说些什么,再也得不到她的回应。
洛熙除了叹息,真的是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也许,长乐真的病了,可是,即便她病了,也是心病吧,还是为自己吗?可是,在桃花村时,他日日缠着沈落落,她虽是伤心难过,却也并不似今日这般的恹恹无绪呀?
想不明白这些小女孩的心事,他终究是想不明白的,他唯一能做的,只是把她安全的送到她的皇阿玛那里,至于他欠她的,也许今生,是注定还不得了,他注定,得负一个女人,他只能负长乐,如果他跟长乐在一起,便是把两个女人的一生,都负了。
这时,韩括说:“将军,前面就是一个镇子了,我看这雨,越下越大,我们停下来歇一歇吧,这车上又是老又是小,也有个柔弱的姑娘,别再淋了雨,生了病,就不好办了。”
“嗯,好,就在前面寻个旅店先住下吧,这一行多日,也没吃个好饭,我们就在那店里饱餐一顿!”
韩括应了声,马车驶进一个小镇,因为下着雨,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便瞅着天色有些发暗,想来,离天黑也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