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陆怀瑾见她不言,又忙问了一声。
华夫人拿来薄巾,小心为他盖上,在身边柔声劝道:“允章二十有五的人了,行事素来叫人放心,办案更是第一把能手,切莫英雄难过美人关,被女子误了前程。”
陆怀瑾头痛欲裂,无心听她一字。
母亲那般温和柔情,往日里,她如何说话也不会令他烦恼,他只觉母亲珠落玉盘,洋洋盈耳。
可今夜,竟觉她刺耳难忍。
“允章,苏大夫医术高绝,乃一妙人,但……她一为布衣,二为人妇,如何做你的良人?”
“若搁在半年前,尚有说道之处,或可偿你心愿,可惜彼一时此一时,望允章理智。”
陆怀瑾微微怔住,似在深深出神。
良久才扯了扯唇角,“宋刘娥二嫁天子,封为帝后,卓文君许司马相如终身,不失为千古佳话,为何儿子不可?儿子才疏学浅,是比宋帝高贵,还是比司马相如更具才情?”
“允章……”
“母亲莫劝了,您劝不动儿子。”
“哎,你既如此笃定,做母亲的自然说不得什么,此事也只是咱母子二人私下说说,若叫你父亲听了去……”
华夫人话停在此处,忽惆怅一叹:“你那‘良人’能否平安,都是个事了。”
“你父亲手下骁十八骑,十八支私卫,岂是你能撼动的?”
陆怀瑾如叫人捅上一刀,忽握紧了拳,暗自咬牙。
母亲出身皇族,养得她温和谨礼作派,落落大方气度,在儿子面前亦是如此。
然此时,陆怀瑾却从她话中,听出明目张胆的胁迫!
他陆怀瑾再有能耐,挡不住手握兵权的国公……
紧握的手徐徐松开,他笑着向母亲道:“儿子岂敢与父亲作对?来日方长,说这些为时过早。”
“人家苏大夫,与秦三公子恩爱着呢,你才是想得太多,”华夫人戳戳他脑门儿,“我先出去一回,你休息罢。”
“好的,母亲。”
目送华夫人离开耳室,稍后,陆怀瑾艰难地撑着身子下床,从柜中取了一身夜行衣。
华夫人踏出承纭院,已不见陆珩。
“他走了?”中年美妇面色凝重,眸中浮着一抹淡淡的疼。
半夏回道:“是的夫人,二公子临走时说明日再给夫人请安。”
“他倒是乖巧。”
华夫人此句,不知是真心夸赞,亦或揶揄。
全京上下,都知二公子是个混不吝的,华夫人同国公大人却知晓,这孩子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
半夏留玉竹在此随时服侍世子,她则送华夫人回沐纭院。
途间,半夏斟酌又斟酌,方小心与夫人道:“今日世子遭难,实令我等下人心疼,但世子血气方刚,倒也算男儿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