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尚且恨自己至深,她口口声声不怨他,心中又岂能真正释怀?
她本握有休书,早已是个自由身子了,却因他混账胡为,又将她囿于秦家那方寸之地,固然秦家无法阻挡她脚步,她亦有能耐将秦家玩弄鼓掌,但“三少奶奶”四字,便是她今后难逃的枷锁。
若不能还她自由,他陆怀瑾还有何面目相见?
他的手紧握马缰,搭在马肚上的长腿似要催动,却又放弃了念头。
“本官此刻出现,只会令她平添烦恼,让她静静也好。”
苏桐强迫自己不再遐想其他,眼下德妃娘娘插手,此时再苦苦追究沈冰便是顶风作案,极可能招来祸患。
她仍有大事要做,解救陆怀瑾并非唯一。
重活一世,她早早便计划阻止将于明年初爆发的鼠疫,进别苑后亦在试炼各种药物,若预案失败,起码不用因无新药应对而手忙脚乱,致众多生命流逝。
一人沉溺药芦至深夜,躺在床上仍无睡意。
不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她忽一睁眼。
看来,又是她来了。
温太医来请她为“亲戚”看病了。
她早从脉象中辩出那病人约是一名四十来岁女性,且长期伏邪于内,气亏体虚,应是个长期体质低下,且容易伤春悲秋之人。
失心疯,并非见不得人。
除非那人身份特殊,断不可以生了此病。
她对温太医多少有些了解,据她所知,能让温太医为求医卑微至此的四十来岁女亲戚,并不存在。
倒是那位……
今夜,她要试他一试。
苏桐照例蒙着面,在一名人高马大的男子陪同下上了马车,兜兜转转多时,进了一处宅子。
她因辩药早已练得一副好嗅觉,脚下仍有鹅卵石硌脚的感觉,却已闻不见上回的草青之气,以及那久未住人的闷顿气息,兴许,又换了地方?
感觉身边那高大男子正在同谁小声说话,她将手中素帕捏成团儿,扔向了一边。
熟悉的小竹棍递来,带她进入屋内。
未听见有人向帕子那处去,或许并未被发现。
掐丝诊脉,又问了温太医那病人面色,苏桐笑道:“看来您亲戚病情大有转好,药量可酌减,仍要记得,除心腹外暂时莫接触之前熟人。”
“苏大夫, ”温太医小声道:“我这亲戚病情反反复复,现今确有好转,但难保以后。”
“她已康复大半,心结在哪,您不知情么?”
“这……”温太医难为情道:“只有苏大夫在说她心结在身边,可她自己也不曾说啊。”
苏桐蒙着面,嘴角却能见几分嘲讽。
不曾说,还是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