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河同姜锦领着一双儿女早早进了室内,牛容容同秦庸也在,连秦仲带回来的冯氏也进了去。
秦宁暂未清醒,自是来不了床前,而做为老夫人最宠爱的小儿子,却姗姗来迟,一脸的不情愿。
至于秦仲……
说是今日有个局,可助他东山再起,哪里还管老伴儿缠绵病榻,即将撒手人寰?
老夫人早已积郁成疾,加上秦书玉堕了沈冰腹中胎儿,一怒之下气血攻了心。
姜锦请了城中最好的大夫,包括从宫中出来的老太医,一个个进了,却无不是摇着头离开。
这老夫人伤了根里,只能好生养着,是否能活命,得看她的造化。
许是老夫人自己都没想到,这么快便到了未日。
秦家人。
“这秦家人,”牛容容看着这一屋子的人,笑得无比讽刺,“老夫人啊,您操心了大半辈子的秦氏,为了丈夫儿子,为了孙子,您可以说是什么不顾了,可您看看,如今可有人拿您当个宝呢?”
“不是做儿媳的嘴上不好听,秦家人的面目您早该看清了不是?”
她何止在说老夫人,更在说她自己罢了!
“这些人,有好处便想着自己,有难了,都各推各诿,可有一个能担当的?前几年,有公公的官位在,一个个昂首挺胸正仁君子高高在上,如今大伙儿都是平头百姓一个,却连一块正正的骨头都没啦!”
牛容容边说边笑,眼底噙着泪却又不让落下。
视线滑过秦清河的脸,摇摇头道:“白瞎你个二公子,真不知你有什么能耐,配得上我如花似玉的二弟媳!”
“大嫂,你……”
秦清河向来老实,可也从没挨过大嫂的骂,这一句,直骂得他脸面羞红。
“哎哟,无能了三十多年不见脸红,大嫂说你一句,便红了?”
秦清河“嗐”地叹口气,抬不起头来。
“还有你啊弟妹,何必一棵树上吊死?”牛容容一手搭在她肩上,巧笑嫣然在她耳旁道:“我敢肯定,只要你离开秦家,必得富贵荣华。”
姜锦面色平淡,并未迎视牛容容。
她留在秦家,是受太子之命。
即便离开也是受太子之命,而非她对秦清河心死,再说她已有了一双儿女。
若太子未强制她撤离,她必得在秦家过上一辈子了。
她垂着眉眼,平静道:“大嫂此言差矣,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哪能那般轻易离开?”
“但是,狗会咬人的。”
“大嫂!”秦书玉听不下去,上前便要阻止她,“我娘病成这样,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书……书玉,”老夫人气息微弱地唤道。
声音仿佛风中残烛,一碰就会灭了。
眼下她已形如枯槁,康健时炯炯有神的眼睛已然深陷,却仍能看出浓浓后悔与不甘。
干细的手瑟瑟发抖,那模样似要拦住秦书玉,用尽全力方能说出一句来,“让她说,让她,说。”
“呵呵,”牛容容打开秦书玉伸来的手,笑得更是凌厉,“我便这么说吧,今日过来,便是要送我家婆婆最后一程的。”
“婆婆您就闭上眼吧,这秦家啊,从来都是多您一个不多,少您一个不少!”
“我,我……”老夫人苍老的眼睛望望儿子,又望了望孙子,颤巍巍的手似要抓住什么。
儿孙们见状齐齐跪上床前,欲为老夫人送行。
牛容面上越发张狂,笑仰着面哈哈大笑,“老夫人啊,您去了,咱公公还有个冯氏在呢,有秦书玉也有个沈冰在,会好好服侍您最爱的两个男人的!您放心,他们不会伤心的!”
牛容容望着这满屋的孝子贤孙,面上又是哭又是笑,声音撕心裂肺,“这秦家,好个禽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