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注意力被吸引,忘记袖子的事,回想着解红衣在听屋中说过的话,道:“解红衣说,她接管凡心阁二十年了,所以,从二十年前,凡心阁可能就在杀人了。”
沈星河从昏迷中醒来之后的这几天,精神一直不好,在神仙眼的余毒下一阵阵地犯迷糊,方小杞一直不曾跟他聊案子的事。如今看他彻底清醒了,便把在凡心阁的听屋里,与解红衣的对话细细复述。
沈星河按着她袖角的左手纹丝不动,专注地看着她听完,方小杞莫名觉得,自己像被猫按住尾巴的老鼠,这凶巴巴的猫下一刻就要把她吞了,禀报时连连打磕巴。
沈星河没有吞了她,耐心地听完,沉思一阵,右手执起一杆笔,说:“如此,结合案情前后,基本可以理顺本案中发生的事。”
沈星河拿开写满生僻字的纸,另起一页,写下“江漳”二字,低声道:“先是江漳伙同三个酒友,殴打与他作对的同僚陈节,然后扼杀妾室月栀,嫁祸陈节。江漳利用刑部的职务之便,枉顾办案流程,使陈节身败名裂,枉死冤狱。”
然后,他又写下陈璧的名字,接着说:“江漳害死陈节,仍不肯罢休,还要折辱陈节的家人。陈节的妹妹陈璧,原应发卖为官奴,在江漳的暗中操作下,改成卖进青楼为妓。”
沈星河再写下“解红衣”三个字:“解红衣经她的主子授意,经营凡心阁。凡心阁表面是座生意不错的青楼,其实是座吞人楼,专做替她的主子杀人灭口的事。月栀赎身自凡心阁,她被害后,与她情谊深厚的老鸨解红衣高价买下陈璧,目的就是想伙同陈璧,把江漳引入九盘地宫。这件事,很可能是解红衣私自动用九盘地宫,她的主子未必知情。”
“解红衣为月栀,陈璧为陈节,两名复仇者一拍即合。”他笔尖一移,指回陈璧的名字:“陈璧献出所谓家传秘药添了一把火,让江漳等人不但困进九盘地宫,还把同伴看成恶鬼,在极度恐惧中互相残杀。”
方小杞眼中一凛,接话道:“这味秘药就是神仙眼!大人,这个环节我一直想不通。神仙眼是鬼道乌涧的独门秘药,在旺福祠中,乌涧的徒弟听海曾经使用它。乌涧和听海都已死去,神仙眼怎么又出现了?”
她狐疑地瞅了一眼榻上的听山:“这小子做过乌涧的徒弟,会不会是他……”
沈星河淡然道:“不会,听山既没那个脑子,也没那个胆子。”
听山不知何时已由昏迷转成昏睡,睡梦中也感觉到被上官嘲讽,翻了个身,发出一声委屈的梦呓。
沈星河翻看着听山收集的陈家相关信息,说:“陈家祖上三代是做灯笼的手艺人。到这一代,才出了个考上功名的陈节。怎么都不像拥有神仙眼这种毒物的人家。”
方小杞眼神微深:“所以,神仙眼根本不是陈家祖传秘药,是别人给她的。”
要去拿搁在书案另一端的一张笔录,伸手却够不到。若站起来去拿,便要松开方小杞的衣袖,她必会趁机把袖子藏回去,坐得离他远远的。
他可不乐意。
于是沈星河拿过一块瑞狮形状的铜镇纸,将那角袖子压住,然后迤迤然起身。
方小杞看着呲牙裂嘴的小铜狮,仿佛在替沈星河说:敢把袖子抽回去,就咬你!
方小杞无语了。这个人到底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