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安和李承瑞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折磨了二十天,从最开始的疲惫痛苦逐渐转变为麻木,甚至开始有些习以为常。
他们二人甚至还对着那两个狭小的号房展开多次评论,什么上面的棚顶实在太过稀疏,茅草中都可以透过光,这要是下雨肯定能漏水。
还有类似于号房长久没人打扫,上面经常能看到有蜘蛛网和蟑螂,还好他们两人都不怕,这些倒是给他们提了醒,真正要考试的时候,一定要备好防虫药万一被什么东西咬到手脚就不好了。
林教喻皱着眉,仔细翻看着二人的试卷,李承瑞也就罢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功水平维持的不错。
但贾安却着着实让他头疼,近一个月的荒废,让他和李承瑞之间拉开了不小的距离,即便现在林教喻给他进行魔鬼训练,也很难把这距离追平。
在他看来,假若真参加今年的乡试,最多也就能保证不会落榜,但要想名列前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这么想着,他觉得或许该劝劝贾安放弃此次的乡试,再等三年,等到自己的水平能够考的更好的成绩时再下场。
然而,贾安却是一脸苦涩,之前在家时,贾茁就下了死命令,一定让他参加今年的乡试,并考中桂榜,依照这位亲爹的脾气,他要是放弃此次乡试,多半又是要被打的下不来床。
林教喻听完贾安谈论此事,也皱起了眉头:“既如此,那我去信一封给你父亲,怎么说这也关乎到你未来前程。能考好点,自然是要考好一些的。”
说罢,贾安便站起来,给林教喻磨墨,林教喻很快书写一封让仆人们送至济南府衙。
此时的济南,天花疫情已经趋于稳定,每天出现的患病者和死者数量相当,贾茁问过大夫能不能再想法子,但是无一例外都表示现在已经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只能尽力控制疫情不往外蔓延。
贾茁长叹一口气,他已经尽力了,就是不知这一次朝廷会如何处置,他可别摘他头顶的乌纱帽才好。
就在他思索该如何请上峰为自己说好话的时候,广林书院的信寄过来了。
假如还以为是贾安出了什么事,接过来一看,竟是林太和送的信,他一目三行看完信件,皱着眉将信扔到一旁。
“混账东西,成绩差到这个地步!”
虽然并不对贾安抱希望,但谁会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偏偏贾安如此打他的脸,气的他不接去信两封。
给林太和的自然极尽委婉表示将孩子交到林太和手上,他放心,也请林太和不要轻易放弃贾安,多多磨砺他。
给贾安的却是一顿痛骂,各种引经据典刻薄数落,最后并在信上写道,让贾安把下一次试卷送一份交到他手上,他亲自查看水平到底在何处,若真的像林教喻所说的那样,便让贾安在书院呆个三年,免得出去丢贾家的脸。
贾安收到回信时一脸麻木,他就知道贾茁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这通篇没有一句安慰的话,未免也太过伤人。
尤其是最后让他不要丢人现眼的话,更是刺中了贾安的心,即便比不上嫡出的两个儿子,他也一直努力读书,凭什么贾茁就这么轻易否定自己参加乡试的资格?
贾安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管是因为之前长期奔波的劳累,胡幼繁感情上将他推远的沮丧,还是亲生父亲贬低他的愤怒,都像夏日中的烈火一样,烧的他心肝剧痛。
他捏紧双拳,眼中闪过一抹不甘,而这种不甘和愤怒,也被他带到第三次次的模拟考试中,因为心中憋着一股气,这次考试虽说不上思如泉涌,但也确实比以往思路通达、下笔有神。
文风也一改以往的中庸平淡,多了一抹锋利锐意。
林教喻原本已经对贾安这次的模拟考不抱希望,没想到让他眼前一亮。
贾安的基础很牢固,但是对于时政方面还是有欠缺,但这次却是直击痛处,且论证踏实,十分漂亮,就连李承瑞看向贾安的目光也多了一抹探究。
林教喻满眼欣喜:“好,这样才对。你这股气总算培养出来了,坚持住,不要散掉,一直保持着这种锐利,结合你以前的文风打造出属于你自己的风格来。”
贾安低着头,等到林教喻欢喜过后问道:“敢问师父,若以这样的水平参加乡试,可能中?”
林教喻抚摸着胡须,又对比一下李承瑞的卷子:“老夫还是这个观点,老四的卷子要比你好,若按照老夫的想法,他这一卷最起码能排进前十。至于你若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多半在中上游,当然不是所有的考官都像老夫这般喜欢老四的风格,总之,各有缘分,不要太过在意。”
两个弟子同时垂下眼眸,不在意,怎么可能不在意,这可是关前程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