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贾寰所料,如今的贾家一片愁云惨淡,虽说贾安升官是好事,而且一下就连升好几级,直接坐到了从五品知州。
但是那扶安西州实在过于荒凉,又临近边关,真的不是一个好去处。
胡幼繁肯定是要随着丈夫一起赴任,但想着自己的儿子,想到他那么小小一个人,就要跟着父母一起去边关受苦,便忍不住泪如雨下。
贾涵对于去京城还是跟着父母一起上任没什么意见,只是见胡幼繁哭的伤心于心不忍便日夜跑到她跟前安慰。
“娘亲何必如此忧愁,如今太平盛世,那些蛮夷极少叩关,想必扶安西州也是安全的,否则圣上又如何会同意让父亲去那里赴任呢?”
胡幼繁摇摇头,她抱着儿子自从进学以来便没有这样抱过他。
“我是在担心你呀,你幼时便在京城那样繁华地成大,却没过过几天好日子便跟着我们受苦。
锦水县也就算了,虽地处北边但好歹也算安全,可扶安西州说是州但却连锦水县都不如。你好端端的一个贵公子,如何吃了这些苦啊?”
贾涵被她哭的头疼,但仍旧拿着手绢细细的为胡幼繁擦拭眼泪。
“娘,你这话说的不对。照你这么说,那父亲何该留在京城才对,为什么还要申请外放呢。”
胡幼繁被这臭小子气笑了,拍拍他的后背:“咱们娘俩说你的事呢,怎么扯到你爹去了?”
然而,贾涵却是十分认真的说道:“娘,我认真的。知道您心疼儿子,但这对于儿子来说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行身,其拂乱行所为。”
“长久呆在繁华富饶之地,固然可以一生顺遂,但人也会少了几分锋芒。儿子身为男子,自然不愿意长期的躲在父母的庇护之下,总有一天会像那山间的雄鹰一般一飞冲天。”
“更何况如今去那扶安西州,依旧还是在父母的看护之下。虽说日子苦寒了些,但若是连这点苦都吃不得,那以后又如何在科举这条道上越走越远呢?”
“说的好!”贾安听闻胡幼繁这些日子一直哭闹,想着过来安慰一下,没想到竟听到贾涵如此看法。
他蹲下来与贾涵平视,第一次把贾涵看作一个大人一般。
“这可是你说的,到了扶安西州之后可绝不许诉苦。”
贾涵挺起胸膛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保证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是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说到做到。”
看着他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周围的大人都被逗笑了,贾涵有些不服气,他说的是认真的呀,怎么这些人还不信呢?
贾安牵着胡幼繁的手坐到位子上,轻声细语的安慰道:“莫哭了,扶安西州也未必就像你想那般不堪,圣上并没有让我着急走马上任,我们可以慢慢的在路上打听扶安西州的近况,说不定还会意外之喜不是。”
胡幼繁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惊喜,在她眼里边关都是黄沙遍地,荒凉孤独的景象。就算有人居住,多半也是十室九空,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好管理的?
可是,如今圣旨已下,他们一家在不情愿,难道还能抗旨不成?胡幼繁在丈夫和儿子连续几天的安慰之后,只能叹一口气,吩咐下人尽快收拾好行李准备赴任。
不过就在贾家收拾的时候,后院却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只因黄刘二人在听闻贾安即将远赴扶安西州之后,顿时就坐不住了。
若是在像锦水县这样平安一些的地界也就罢了,可那里危险的很,稍有不慎就可能丧命。黄刘二人这些年恩宠基本没了,如何愿意陪贾安吃这个苦。
于是她们决定冒险一试,直接找到胡幼繁,跪在地上恳求放她们归家。
胡幼繁先是一愣,随后又紧皱眉头,放妾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主人家年份上来了,没有那个精力去宠幸后院的妾室,便做主将这些小妾放出府去。
二是,这家人常年无子嗣,到最后男主人直接放弃了,想着不想耽误这些小妾们,便做主将他们放出去,不管是嫁人该做什么由她们自己。
可贾安明显不是,一想到他们即将赴任,胡幼繁对这二人心中的嫌恶尤甚。
“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黄刘二人一脸忐忑的退下去,当晚,胡幼繁便把这消息告诉贾安。贾安闻言也皱下眉头,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被自己的女人嫌弃的时候。
胡幼繁看他心情不好,宽慰道:“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黄通房和刘通房这些年也没能给相公你生下一儿半女。
与其让她们这么一直呆在府里吃闲饭,倒不如放她们回家去。一则可以给我们这次远行减少点负担,二则也算是积些阴德,为我们的孩子攒点福气。”
贾安本就对黄刘二人没什么印象,听到胡幼繁这么说后,便也同意放她们归家了。至于出府之后这两人要如何过活,那就是她们自己的事儿,跟贾安无关。
胡幼繁宣布这个消息之后,倒也仁慈的同意黄刘二人拿着在府上领到的赏赐出府,顺便给她们十两银子当做路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