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在芙蕖阁平安度过了一夜,洗漱过后,裴沁拉着她去春晖堂请安。
刚到没一会儿,却见苍青走进来请安。
“怎么是你?你主子呢?”裴老太太问道。
“世子爷昨日心情不好,喝多了酒,还吐了点血,无法给老夫人请安,属下特来替世子爷告罪。”
“怎么会这样?大夫看过了吗?”老夫人一脸关切。
“看过了,大夫说,世子是情志不舒,又加之喝了酒,导致内伤复发,需要用些养身的药膳调理一阵子。”
说话间,他不适的偷瞄阮娆的神色。
却见少女一脸淡然,恍若未闻。
裴老太太眼珠扫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呵呵一笑。
“娆丫头,府里只有你会做些药膳,不如……”
“姑姥姥放心,我这便抄些药膳方子给苍青。”阮娆抢先开了口。
“既然是给世子入口的东西,还是交给清思筑的小厨房做更让人放心些。”
她一句话堵了回来,裴老夫人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叹了口气。
“也好,刚巧,待会儿会有客来,你且留下陪我一同见客吧。”
阮娆于是去一旁写药膳配方了,苍青也悄然跟了过去,低声道:
“表姑娘,世子的舌头肿了,连饭都要吃不了了,表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吃不了饭,那就喝汤好了,我又不是大夫,又不能治好他,看他有什么用。”
阮娆一口回绝,脸上更是漠不关心。
苍青不由替主子心酸了一把。
表姑娘当真好硬的心肠!
他正要再替主子说两句,就听丫鬟进来通传。
“老太太,承恩伯府老夫人到了。”
裴老夫人神色不虞,叹了口气,“扶我出去迎一迎吧。”
妯娌多年,纵然心知肚明,那老卢氏登门绝没好事,但面子活总要做一做的。
“沁丫头,娆丫头,随我一道去。”
阮娆一听,赶紧将胡乱写的几个配方塞到苍青手里,起身跟在裴老夫人身边去见客。
承恩伯老夫人干瘪瘦小,拄着龙头拐,身形略微佝偻,瞧着竟比裴老夫人还老上许多。
身边跟着的中年妇人,是现任承恩伯的嫡妻邢氏,也是裴洋的母亲,裴泉的嫡母。
“有日子不见,大嫂可安好?”
一见面,承恩伯老夫人便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寒暄,但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却死死盯向了裴老夫人身边的阮娆,眼神让人十分不适。
阮娆略略皱眉,不露痕迹的往裴老夫人身后缩了缩。
“劳弟妹惦念,一切都好。”
裴老夫人笑容很淡,与之一番客套完,将人引进春晖堂落座。
刚入座,承恩伯老夫人眼睛便觑向了裴老夫人身边的阮娆。
“这丫头,想必就是高蕊那丢了的幺女吧?”
这话问的十分直白不客气。
裴老夫人忍住不悦,“娆丫头,还不上前见过。”
阮娆于是上前行了一礼。
“见过承恩伯老夫人。”
承恩伯老夫人挑剔的上下看了看她,点头道:
“嗯,是个懂规矩的孩子,模样也齐整。过来让我老婆子仔细瞧瞧。”
阮娆不情不愿的上前了半步。
哪知道承恩伯老夫人探身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反复看了看她的手纹,又一下捏上了她的腰身!
阮娆瞳孔一缩,赶紧撤步躲过,佯装害羞的回到裴老夫人身边。
承恩伯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子仍盯着她不放,像是相牲口似的打量。
“身段不错,一看就是个好生养的。就怕随了她娘,命薄福浅,生了两个丫头就早早去了,续不了香火。”
一句话,让所有人脸色一变。
裴老夫人脸色一沉,一下重重搁了茶盏,气得袖中的手都在抖。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何听得了这些?弟妹一把年纪了,说话仍没个分寸!”
承恩伯老夫人却跟听不出裴老夫人的怒气似的,自顾自笑着打圆场。
“一笔写不出两个裴字,咱们可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自家人说话,何须计较?莫怪我老婆子多事,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前儿我家裴洋见了这丫头一面,回去之后竟害了相思病,这不,央着我与她母亲,上门提亲来了。”
霎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承恩伯老夫人这几句话,竟让所有人都恨得牙根儿痒痒!
裴老夫人胸口起伏,气的几乎要摔盏送客。
阮娆一下子握住她的手,悄悄捏了捏。
随即,她嘴边噙着冷笑,神色笃定的抬头问道:
“恕阮娆斗胆问一句,裴洋是哪位公子?何时何地与阮娆见过?怎么阮娆毫无印象?”
她一句话撇清了自己与人私相授受的嫌疑,却听承恩伯夫人邢氏笑着道:
“姑娘怎么会没印象?洋儿说,族学之上,他可是跟表姑娘交过手,比试过射艺呢。”
邢氏说话比她婆母强了点,但强得不多。
阮娆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不知道,当日两位裴公子,哪位才是承恩伯世子,是那位面白眼青身子虚的拉不开弓的,还是那位五短身材笑起来龇牙咧嘴的?”
话音落,邢氏和老卢氏齐齐拉下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