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虽与我血浓于水,却只当我是履历上增光添彩的一笔,甚至私底下也跟旁人起哄我是个痴儿。”
“那你说,换作是你,谁才算是真正的家人?”
周处峻再度无言,脸色阴沉。
李恩威也不急,就这么平静地注视对方。
良久,周处峻缓缓坐下,闷声道:“这个月底是鸿胪寺正卿慈母的八十大寿,到时老夫人会当众介绍她娘家过来的一位侄孙女,寻觅如意佳婿。”
“当然,为兄知你素来无意娶妻,所以并非是给你拉郎配的意思!”
周处峻怕他反感,快速补了一句。
“这不,鸿胪寺左少卿之子陆任毅公子到时会代父登门贺寿,顺便也想结识一下那位侄孙小姐……为兄的意思是,你到时能否作陪,替陆公子撑撑场面?”
“若你答应帮忙,我这便立即写一份手令,让你明日去照磨所查阅案宗!”
果然还是将弟弟当成了拓展人脉的工具人。
李恩威心中轻嗤,嘴上道:“鸿胪寺?”
印象中,鸿胪寺专门负责外事接待,朝会仪节,跟刑部照磨所可谓完全不沾边。
“为兄近来有意争一争刑部主事的位置,如果能得陆家的老爷子开口支持,胜算大增!”
这么一说,李恩威就懂了。
刑部历来是“岳派”势力的大本营,所以周处峻能在刑部出仕。
而这位陆左少卿虽然是另一条官场序列上的高官,但多半同属岳派成员,所以能够跨领域发声支持。
派系利益高于一切,这正是如今大丽朝堂的真实写照。
“那就这么说定了。”李恩威放下酒杯,“我还要修炼,就不陪大哥吃饭了,告辞。”
言罢,他背起棺材,转身离席。
周处峻望着那幅沉木棺,几次想开口,终是悻悻不敢言。
……
翌日,李恩威拿到手令,去到刑部府衙。
一路上并未受到多少盘查,顺利来到一处库房。
“照刷磨勘。”
李恩威看了看牌匾,确认自己来对了地方。
手令交给守卫,不多时,一个绿袍官员热情出来迎接。
对方自称是磨照所检校,早就听闻周家二公子修道天赋高绝,连内阁首辅英阁老也曾私下过问,今日终于有幸得见。
然后便是吴家那疯女不过是周二公子的踏脚石,迟早会被踩在脚下云云……
李恩威面上客套应付,心间直接给对方脑门盖上了一个大大的“岳”字。
内阁首辅英冲瑶,正是如今岳派的顶梁柱。
塘派大佬法宪道离开内阁北上督师,与英冲瑶入主内阁不无关系。
这种神仙打架的传闻,早就满城皆知,哪怕周吴两个武痴也时有听闻。
“岳派大佬是不是真的关注过周家次子,不得而知。但在外人眼中,周处仁虽然已经出家修行,但毕竟俗姓周,总归免不了自带岳派的印记。”
“同理,吴慕文与他针锋相对,肯定也早就被视为塘派的人物。”
这事倒是给李恩威提了个醒。
虽然他能随时切换马甲,但不同的马甲,对应着不同的人际关系。
具体用哪副面孔现身,需要随机应变,不能搞反。
譬如他今日若以吴慕文的身份出现,估计连刑部大门都进不去。
很快,所有相关案宗便摆在了李恩威面前。
他仗着周处仁思维敏捷的天赋优势,飞速翻阅,很快便心中有数。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周家护院并非死于鸩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