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烈一来,谢鸾自然想起孙康,免不了又是一场伤感痛哭。然而身为武将,生逢乱世,生死之事在所难免,谢鸾也是豪迈之人,哭过也就是了,喝酒仍是照旧。
席间谢凤问起这场大战,谢宾却道:“诶,如此惨烈的战事,说起来伤心,不要说它了。不如说一说往日旧事。凤儿,你给为父讲一讲,当年熊贤侄是如何救你的?”
谢凤笑道:“这事说起来难道爹你就不怕伤心了?那次我和大哥都差点没命。”
谢宾不悦道:“岂有此理,你俩现在不是好好的?这叫做同生死,共患难,苦尽甘来,忆苦思甜!”
“爹,你醉了,说起胡话来了。快早点休息吧。”谢凤劝道。
谢宾气得胡子直翘,道:“你这孩子,怎么跟着那个姓管的女道士住了几年,变得越来越不懂事了?”
“呵呵,我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可不想还像从前那样委屈自己。”谢凤笑道。
谢宾复喜道:“着哇!你能想通这一点,那就最好不过!人生一世,可不能委屈自己,须得及时找一个好归宿,好生过日子才是!”
谢凤摇头笑道:“爹你是真的醉了。”
无论谢宾如何明引暗示,谢凤始终不上他的道,谢宾窝了一肚子火,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终于当真把自己灌醉了。
熊烈虽不善洞察人心,但久经世事,多少也有些长进,再加上有唐荷在旁提示,自然也渐渐猜到了谢宾的意思。
他心道:“阿荷之事,不宜对世人说。谢老伯有此心意,我若明言拒绝,他面上须不好看,况且对二妹声名也有损。不如在老伯明示之前,趁早抽身吧。此间大事已了,楚王严肆张放都已死了,我大仇得报,难道还要继续在这里当什么征西将军吗?阿悠连大将军的头衔都弃之如蔽履,我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想到这里,当夜从谢府出来,连自己的征西将军府也不回,一人一剑,连夜离开了东海国。
他有剑中唐荷相伴,一路上说说笑笑,行行走走,想快时不日千里,想慢时成月逗留。既然漫无目的,便也不计时日。
楚王一死,新楚国群龙无首,不久便分崩离析。当初的五王联军再度出兵,这次却为争夺新楚国的地盘而相互打了起来。东海国兵虽不多,但大将的战力可以碾压诸国,因此节节胜利。
然而战乱一起,难免民不聊生。熊烈一路上遇到不平之事,下至街头恶霸,上至诸侯国主,只要他想插手,自然没有摆不平的事。只是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那也无可奈何了。他本不像崔慎那般心怀天下,能解决眼前之事,便已心满意足。
熊烈自从当年背着几十把镰刀走出下歧村,十年之间,苦恨多而欢乐少,时至今日,才终于又找到当年做穷铁匠时的快乐,却又没有了当年躁动不安贪慕功名的心。既有贤妻相伴,又有绝技在身,而无俗事烦扰,更无不足人心,一时间只觉人生至乐,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