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杰给她递水果照吃,递茶水照喝,有时候还会摸出那块大砖头说些事情,却不再和少杰说话,直到过了鄂省。
“阿米尔参军走的时候,我才十三岁,时间长了,我都忘记他长什么样儿了,后来就有通知书送到家里,达大和阿帕哭得都昏过去了,我没有。那一段时间,都是我在照看阿尼尔和玉山、卓合拉他们,可我一直想有个哥哥。
直到那天你到家里来,跟我想象的哥哥一个样,可我知道你不属于那里,早晚是会走的。果然,你没呆多长时间就走了,我就让阿尼尔跟着你。我想啊,有他在,联系就在,那样,不管你在哪里,阿丽努尔都能找到你。
我那时猜道你有心事,不想打扰你,后来你突然结婚,我都哭了。
再后来,我慢慢的发现,你好像很少考虑自己,为你大哥,为那个田润叶,为你弟弟,为那个晓霞,为你们家所有的人,为像阿尼尔那样跟着你的白萌萌她们,为你们村,你们县,你们的那个黄原,像是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
去年,你弟弟和那个田晓霞出事失联,你紧张了一阵,后来见人无事,你好像放下了一块石头,忽然就辞职了。
这次再见你,你像是换了一个人,明显轻松了不少,我猜,是你要做的事做完了,那么,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你自己的事情了?
那我等了这么久,是不是该有资格了呢?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我觉得,我有这个资格!”
最后的话,像是宣言。
孙少杰听完她的叙说,心里也不知道是啥滋味,无奈只好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我已经结婚了。”
“她根本配不上你。”阿丽努尔抗声说道。
“你这样说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配’呢?我理解她,她理解我,我想着她,她想着我,这还不够吗?别讲什么门当户对,共同语言什么的,我不相信那一套,再说了,我和你嫂子有很多共同语言。”
“养猪喂鸡吗?”她撇嘴说道。“还有,别喊我丫头,我知道的,那是你们汉人长辈称呼晚辈的,听着你好像比我大很多似的,其实也就四岁!”
“大哥喊妹妹也是一样样的,作为妹妹,你要尊重你的嫂子。”
“你别蒙我了,你那样叫兰香行,你们年龄差那么多,就像我们那里叫‘乌卡’,可咱们不是,你是故意拉大咱们的年龄差距,当我不知道吗?还有,我很尊重秀莲嫂子呀,但事实就是事实。”
“你也知道是你嫂子了?我已经结婚了,别七想八想了,以你的条件,什么可心的人找不到呢。”
“可别人不会手把手的教啥也不懂的我怎么琢玉,怎么做生意,不会多年如一日的供养战友的家人过生活,更不会像之前那样,我怎么闹他、折腾他,他都不烦的……我知道的,若是错过了,我就再也找不到了,我已经后悔了,你明明应该属于我的。”
“我已经……”
“别说什么‘结婚了’,我,不,在,乎!”
孙少杰看她决然的样子,赶忙撤退,不敢再刺激她了。
“好了,我知道了,会认真考虑的,这事咱们慢慢说,你先冷静。”
阿丽努尔似乎也用尽了所有勇气,说完以后就软了下来,蜷缩在孙少杰身边慢慢的睡了过去。像个无助的孩子。
直到确认她已经睡熟,孙少杰扯过一张毛毯给她盖上,自己走到包厢门口抽烟。
阿尼尔悄悄摸了过来,“睡了?”
孙少杰点头,想敲这小子一下狠的,想了想,还是忍了。
“那十几个人是怎么回事儿?”
阿尼尔了然,“是师父派过去的人,她说要给你看好家人。”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那次回家探亲,暗地里交了手,他们出示了证件。后来我也问过师父,她也承认了。师父说阿恰做的事有些大,财不露白,被人盯上会很麻烦的,最好就是从源头抓起,于是就……”
“全是?”
“全是!”
“那就好,以后,那些人归你带领,别让你姐参与了,她的世界是光明的世界,不应该有这些东西。”
“我听阿卡的。”阿尼尔点头。
孙少杰的直觉,监督下这步棋,公私兼顾,别有目的,但不会害人。
这一点,他很有把握。
车厢里突然静了下来,火车“哐当”“哐当”的行驶着,突地拉响汽笛,发出“呜”“呜”的声音,传出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