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自己背着言言去医院,可是自己怎么都没有力气把她背起来。可能老天早就在暗示我,我们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俞言从医院回到家以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里。她还没有想好要去哪里,可是她就是想立刻离开这里,离开秦岳。这算什么呢?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吗?
俞言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要把这张更新重启的机会卡发给秦岳。他难道不应该受到惩罚吗,为什么要让他忘记一切?
她在刚才秦岳说话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她其实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更了解秦岳,刚才秦岳说话的语气和神态,完全就是他们刚结婚时的样子。俞言听见那个记忆中的声音时,瞬间就浑身发冷,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一样。
她警告自己不要理会秦岳,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都与她再无瓜葛,她要远远的离开他。于是她强迫自己转身,堵上耳朵不要去听秦岳的声音,闭上眼睛不要再去看他那张脸。
就这样,俞言跌跌撞撞的跑回了自己家。
她焦躁的把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她看着摊在地上的物品,快速的筛选着自己不想要的东西仍在一边,然后再把其他东西一股脑的摞在一起,重新塞进箱子里,就是在这个时候,她才看到了自己临走时,樊华塞给自己的那本日记。
俞言看着上面那行文字,心中万千思绪,突然就柔顺下来。她心脏咚咚咚的跳着,但是却一点也不感到烦躁,哪个瞬间,她的心,好像被一双温热的大手轻轻拂过,带走了她所有的不安和焦躁。
俞言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捡起地上摊开的日记本,她直接盘膝坐在了地上,开始翻看那本日记——那本记录了樊华所有关于俞言的心事的本子,终于在这一刻,重见了光明,得到了属于他的时刻。
“梦醒以后,我看着睡在自己身边的言言,我心慌的难受。哪个梦是那样的真实,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到底能否给她幸福。”
俞言的手指拂过那一个个文字,她好像能透过这些文字,看见当时的樊华,看见了那个犹如阳光般耀眼的男孩,他正紧皱着眉头,安静的看着自己。
“我曾经是你的负担吗?”
俞言从来不知道,在他们生活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樊华还有过这样的焦虑时刻,她还以为自己走的够早了,结果还是晚了。
俞言抱着那本日记,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她今天冲我笑了。”
樊华的日记很杂乱,有时候,只有一句话,但是俞言很容易就可以根据那些文字,想象出樊华当时的样子。她看着那些文字,再根据本子上记录的时间,努力的回想着自己当时都和樊华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她才发现,对于樊华所记录的这些事,很多她都是没有印象的。也就是说,这本记录着樊华所有漫长心事的本子,很难唤醒俞言的回忆,因为,这些事,只有樊华记得。
俞言抱着本子,她耐心的一页页,一句句都看了下去。越看她越是惊慌,她一直认为秦岳是亏欠着自己的,而此刻,她清晰明了的意识到,自己也是亏欠着樊华的。
这些文字无一不在向俞言诉说着樊华对于他的爱,他是那样珍重的对待他们的感情,可是俞言呢,即使到了现在,她也没有足够的底气,说一生,自己也是爱着樊华的。
爱,到底是什么呢?
在此之前,俞言很难把爱这个东西具象化,她看了那样多的爱情故事,见了那样多的人,他们的爱,千姿百态,可就是没有一种可以让她带入到自己的感情世界里。
但是终于,在今天,在樊华那无声但是颇具力量的文字里,让她感受到了爱——可是这爱,来的这样沉重。
在此之前,俞言还在想,该怎样让孙子涵他们歇了劝和的心思,好让他们早点回去。现在,俞言更加想不到后还有什么合适的理由,可以在樊华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彻底的放弃自己。
她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伤害他。
“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外面下雨了,我在想,言言在干嘛呢?”
樊华的文字,远没有他本人那样的张扬热烈。他的文字是这样的质朴,可是这些文字所传达的情感,依然让俞言感到震撼。
她静静的翻看着整本日记,随着日记本一页页的翻过,俞言感觉自己的戾气也在被一点点带走,随之而来的是那缕缕忧愁,浓的化不开,密密麻麻缠着她的心,让她喘不上气。
“好想和言言结婚。”
俞言终于看完了整本日记,这里面有关于他们初相识时,樊华所有的甜蜜心事,也有他们婚后,俞言沉溺于试管期间的各种恐惧,还有的,就是樊华每一次的退缩……
是的,樊华在这段感情里,也没有做到从一而终的勇敢和无畏。他陪着俞言一次次的接受试管治疗,他们也曾一起欣喜的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但是每一次的失败,也是他们共同面对的。
这些都像一只只钢针,不断的刺向樊华那看似坚实的臂膀——他原以为自己可以为俞言遮风避雨,用自己的臂膀,为她撑起一片天的。可是他想象了一切美好的婚后生活,都没有想到任何一点现在的磨难。
他以为,和俞言的婚姻,应该只有无尽的美好……所以,他才敢在对婚姻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牵着俞言的手,跑进这座婚姻的城。
樊华没有想到,自己的胆怯和恐惧,来的那样的快。
“我看着言言熟练的为自己消毒,然后再把那只细长的针头扎进自己的皮肉里,我看着药物被她那冰冷的手指按压着,一点点推进皮肉里,我感觉自己的心,就像那支注射器——不断地被她挤压,逐渐没有了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