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女娘娘,眼看着有几位村民已经挺不住了,要不就给病重的先喝吧,若是出了问题,就算我的,等不了了!反正都是要死,总得搏上一搏,才不算枉死。”村长不忍看着村民受苦,怎么也得试试看。
“不行,不行,会出人命的,不能喝!要喝也是我先喝,要试了药,才能给大家喝。”
“我的儿子不行了,天女娘娘,让我来试药吧,先救我的儿子吧!”二宝的娘亲玉清嫂冲出去抢了药碗,就给自己和儿子灌下了。
二宝喝了药平静了一会儿,突然就满脸通红,玉清嫂看见儿子眼看不行了,抱着他,直到咽了气。
荔逴冲过去想给玉清嫂把脉,被一把甩开。
“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荔逴拼着最后的力气,起身为玉清嫂把了脉,脉象平稳了很多,但是还是需要再服有甘草的汤药才行。
玉清嫂放下二宝,一把抓住荔逴的衣领,力气太大,荔逴的脖颈都露了出来。玉清嫂松开衣领,抓起荔逴脖子上的玉连环,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朗月,星稀”,“这是哪里得来的?”
“我母亲给我的。”
“你母亲可是腰上有块枝叶形状的胎记?”
“你……你是谁?”
“你都长这么大了,她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
“她去世了。”
“去世了,去世了,我的儿子也去世了!”玉清嫂失声痛哭。
这一夜,桑羽没有回来,荔逴手里没有停地给村民施针,玉清嫂只是默默哭泣,不在闹腾。第二天一早,桑羽带着人回来了,荔逴到村口,离开大家十丈远,她看见了桑羽领回来的是益州牧楼大人,让大家都站定不再靠近,她才敢开口说话。
“村里病患很多,我需要药材,村民们能找到的药材里没有甘草,我已经害死一个人了。”楼玉敬离她太远,看不清楚,他是带着医官们和药材赶过来的,昨晚在半路上遇见了桑羽,知道病情严重,片刻不敢耽误。
楼大人挥袖让衙役抬上来药材,“女公子看看,这些可够救治之用?”
荔逴走上去前去,让大家都后退,看了药材,每一种都找了上层的尝了尝,又伸手掏下面的出来尝。桑羽看到荔逴脚步虚浮,边走边晃,看着不大好。
“都有了,有甘草了!”荔逴喜极而泣,抓了一把甘草放在自己口袋里。
“女公子可是不信我们州府衙门啊?”楼大人看荔逴百般仔细查验,心里打鼓。
“药材不够,这些仅能维持三日,此症传染,医官大人们还是不要进村了,还请州牧大人让医官大人们再寻些药来!”
“女公子,我要先讲明白,如果村民不能痊愈,或者接连有人死去,作为州牧,我要封村火葬了全村的人,包括你在内,你听明白我说什么了吗?”
“七日,给我七日,如果不能治好,我愿以死谢罪,以命抵命。”说完有气无力地转身走了。
桑羽撕扭着想进村,被拦了下来。
“程荔逴,你个小骗子,你说过要带我过上好日子的,你说过要带我去都城的,你不要忘了!”桑羽泣不成声。
荔逴侧目回头,勉强抬起手臂挥了挥,转过头去却泪雨如织。
村民们一人一壶在院里煎着药,荔逴坐在祠堂门口有气无力,看着大家都变出了双身重影,她强撑着精神,跟自己说:程荔逴你不能死,你还有好多事没有做,你没有权利去死!你害了二宝,不救活村民,以后哪有底气在都城安身立命?
荔逴从口袋里掏出一片甘草,放进嘴里咀嚼,失神地望着外面忙活的村民,他们有生的希望,自己就不能先逃跑了。
药煎好了,荔逴接过一碗一口气自己喝了,这药真是苦,荔逴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村长和村民们都吓坏了,想要阻拦,被她一只手止住。
“我试试药,不能再死人了!”她给自己把脉,切了好一会,手指挪来挪去,好像没摸准脉一样,谨慎又谨慎。
“给大家都喝吧,我不会死了!大家也不会死了!”荔逴笑得颤抖,想哭却好像没有眼泪。
祠堂里一下就忙活起来了。
两日后,荔逴身体已经大好,她带着大家检查水源、土地,将药倒出井内,用酒擦拭物品,被褥趁着晴天洗净曝晒。
三日后,村民们果然好了大半,除了那日烧了二宝,牛家村再没冒过烧人的黑烟。
楼大人按照约定,派人送来了药材,他自己在山下住了几日,看到几日没有黑烟,心才算放下。
“这程娘子,倒是有些本事!”楼大人满意地嘟囔。
荔逴看着药材,又仔细核验了一遍,再抓了一把甘草放在口袋里。
这几日,荔逴与村民同吃同住,看着村民渐渐好了起来。荔逴每日查看水井,如今水井里的毒性也已经清了。
离开那日,荔逴看见村口村民们跪了一地,干粮给装了又装。下山时,楼大人还亲自送了她。
“广元城的事,我没有权利给你写嘉奖状,那是军方的事,不过这次,全靠你一人之力,解了牛家村的危急,为你请嘉奖状的折子已经送往都城。”楼大人第一次见时,并不觉得殷勤,这次却非要送荔逴,荔逴心里直犯嘀咕。
“是州牧大人的药材,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倒是州牧大人,救人如救火,这么快就从州府赶了来,还带着药材和医官,我可不敢邀功。”
“程娘子未收诊金,你看这……”
“不必了,大人的药也救了我的性命。”
“那可算你欠了我的人情。”
“州牧大人不止有神通,知道要用什么药,更知道我在广元城立了功,真是耳目清明,来得正当时候。”程荔逴作了揖,转身就上了车。
“这小娘子,真是聪明,是我太过心急露了破绽,哎呀,这个厉覃岚,在信上也没写她心思这么细致啊。害我落人以柄啊。”楼玉敬看着马车走了很远,才命人离开。
荔逴和桑羽刚刚走出一里地,就被人拦下了,来人正是玉清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