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侯和二哥哥都跟我说,道觐阿姊有情有义,绝不会抛下大哥哥,他们要将公侯之位给大哥哥,让他在军中做些闲职,让你们安乐无忧。我本来还很庆幸……你可知大哥哥在十月天里,重伤还要受冻?就因为我怕他会发烧,伤口便不愈合,人活不过第二天清晨。”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第二天大哥哥醒来时,子路连我偷喝他熬鹰一样给大哥哥煮的鸡汤也不生气;四叔父还给我烙了一叠油饼,我吃了五六日都没吃完。”荔逴好像想起开心的事,突然笑笑,“大哥哥眼睛都睁不开,嘴也说不了话,浑身颤抖,我好想也让你尝尝那是什么滋味。若有那一日,我和我师父决不会救你。”
道觐满眼恐惧,“我不要,我凭什么?我听这些来干嘛?他这样,我还是嫁给了他,可他竟然……”
“成亲了不一起睡,怎么生小娃娃?”荔逴满脸的疑惑。
“谁要生孩子?谁要与他一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道觐拉紧自己所剩不多的衣料,抱紧自己。
“那你为何纠缠大哥哥?在湖边与他拉拉扯扯,说什么非他不嫁?就因为袁侍郎被揪住了罪证,非要拉程家下水?不要脸!为了帮他脱罪,不惜出卖自己,你还不如风舞楼的舞姬,至少还有卖艺不卖身的尊严;更不如教坊里的官妓,起码心里清清白白!你们订婚时我还在期望,希望你是真心待大哥哥,结果不过是她人眼中的物件一个,随人摆弄!”
“你懂什么?如果我不嫁进庆国公府,父亲就会被重罚,我还不是沦为官妓?我本来,我本来是喜欢冠霏的,可是,可是我真的害怕,我真的害怕他!”
“你问我为什么跟你说那么多救治大哥哥的事,因为我说到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像你一样嫌弃他,甚至他的兵还因为我救了大哥哥而帮着我!他能活下来,每一个人都在庆幸,都在帮忙,而现在的你,并没有这样的期盼。你觉得我庆国公府当如何对你?大舅父既然将这事交与我来管,我给你机会。你自己选,我代表宗妇一纸休书说你不能人事尽妇道休了你,还是你自己给自己留点脸面,拿着和离书老死不相往来好?”
“我回去,也会被打死的,我不能回去。”
“你知道瑶禾怎么疯的吗?”荔逴突然严厉。
道觐只觉得恐怖。瑶禾是在伤害了程荔逴后被她唤雷吓傻的。
“她离开都城的时候还没有疯,她装的,但是纪封彦恨她,她是见证纪封彦往后余生对自己人生失控的证明,是他心里的一根倒刺,他不会放过瑶禾,这才是我给她的惩罚。”
道觐恶狠狠地看着荔逴,只要提到程冠霏,她就觉得委屈和屈辱。
荔逴从后腰拿出个簿,“这是我记录的一些东西,我念给你听。蛇蝎心肠、狐媚惑主、心肠歹毒、贱人。这是别人骂我的,我看着它们想折磨人的法子总是灵感倍出。你想留下,我可以跟袁家人说你病死了,让你活着却比做官妓更没尊严。”
“你休想,我是永安侯府的嫡女,我死了,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你以为他还能活?你想做我大哥哥善心被辜负的见证人吗?还是根本就想做个祸首?我可不是富有慈悲心的人,为了回到都城,我打劫、杀人样样都很在行。被责骂折辱一定是你现在可选的最低代价,我有办法让永安侯府像纪王府一样消失,甚至可以像相府褚念的妻儿一样,消失的消无声息,你想试吗?”
“你疯了。”
“道觐阿姊看过《山海经》吗?我本来就是青丘九尾狐仙,我能唤来雷电劈死太后,能把瑶禾逼疯嫁给庶子,能让一家五口凭空消失。我要想想,对你,怎么处置才能让你得了报应,还不会伤了大哥哥的心。”
荔逴扶着额头的手指,拉了拉眼尾,道觐抬头时只觉得果然越看荔逴越觉得像狐狸脸,随时可以现出原形。
“不要、不要!我和离,我要和离!”道觐哭喊着,显然吓得不轻。
荔逴冲道觐呲牙吓唬她,把自己给逗乐了。站起来拉起冠霏,“大哥哥,明早大舅父会请来袁家人,今晚你睡二哥哥屋里吧。也算全了你的仁心。今晚我找人把她绑了丢回袁府,免得出了什么不妥赖死在家里。如今外人来看已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你就别管了,交给我。”
冠霏看了缩在地上的道觐一眼,“六妹妹,和离书,还是由我自己来写。”
“好!”荔逴看着冠霏的背影走出院子,想他人生前半程,着实不易,被人欺骗、辜负,却最后也留给她温柔。
荔逴用被子包住一直在发抖的道觐,“袁侍郎的事,我会帮你,只由他一人担当了他自己的错,不会牵连你。你仍是完璧之身,以后另嫁也不难,但是今明两天又另节外生枝,我不敢保证我还有容你们一家的度量。女子一生,若不仰仗自己,谁会保你一世随心所欲。”荔逴扯下帘幔上的布条,将道觐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