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霖甩开手脚,重重一拳直接打得厉覃岚吐血。
“最疼我的娘亲,在你婚宴上被你丈母娘的人害死,我正愁没处出气呢!”
仲霖又是一顿拳打脚踢,厉覃岚只用手臂挡着,很快就被仲霖掀翻在地。其他人看着,都冲上去将覃岚拉起来又揍。
“抹我祖母的脖子?你们厉害呀!你还想要谁的命?”仲霖腾起身用力踹在厉覃岚心口。
“你不是想知道荔逴怎么样了吗?她活不了几个月了,夏先生说,她现在就是个养孩子的器物了,孩子出生,她就得死!你高兴了吗?你高兴了吗?”仲霖伤心透顶。祖母、母亲与自己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与荔逴的一幕幕涌上心头。他控制不住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几个人都停下手,廷元扶起仲霖,大家一起往回走,留下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厉覃岚一个人呆愣地坐在地上。肋骨和腿骨被打折好几根,可是此时却顾不上。
他听错了吗?荔逴怎么了?什么是养孩子器物?孩子出生,她就得死?经历过那么多次危险荔逴都挺过来了?如今怎么会死?他痛苦地张开嘴,却喊不出声来。
“我有一个秘密,想要告诉你。”
“好,我等着你!”
原来荔逴要与他说的秘密竟然是有孕的消息。覃岚用手狠命地捶打自己的头,心脏简直要裂开,要出走!他捂着胸口艰难地爬起来,死命地拍打大门。
“求求你们,让我看一眼荔逴!就看一眼!求求你们!”
拍门不成,他不顾身体,一遍一遍地磕着响头,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仍没有人理他。他再支撑不住,一下倾倒,摔在了庆国公府门前。
一门之隔,就是天人永隔。
朝堂上一片混乱,都城一片死寂,纸钱漫天。官家被吓着,连着数日不能上朝。官员少了十几个,手握重兵的将军们全部告假,没有一人上朝。去军营找不着,去府上敲不开门。褚相家里只剩自己。他每日去庆国公府,也只有他能进得去那扇门。
厉覃岚被打断5根肋骨,双腿的骨头都被踢裂,脏器也受了损,一直往外吐血,拖着重伤非要在庆国公府门前等着。
开始只是与荔逴走得近一些的掌柜听说了荔逴重伤难愈,不省人事,在庆国公府门前跪着为荔逴祈福,后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庆国公府门前跪满了人,一直排了两条街。
荔逴不知道有人为她祈福,不知道桑羽、祖母和二舅母出殡当天千人相送的盛况与凄凉。
廷元辞了官,辞呈到吏部一直没有人管。他每日守在荔逴身边,帮她上药,帮她翻身,怕她睡累了,帮她捏身上的肌肉,给她换着样的喂汤水。给她讲故事,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偶尔抱来宁儿,给荔逴讲着宁儿又长高了多少,又哼出了什么意思。怕她没轻没重碰到荔逴,抱来一会就让乳母们送走了。他将荔逴的榻挪了位置,这样他们一起讲话时,就能从窗格中,看见外面的树木花草,看云卷云舒,看日出日暮,看霓彩漫天,看月升枝头,看星舞漫天。
荔逴剩下的日子可以想见,只少不多,廷元分外珍惜这些时光,尽量让自己不要睡,要睡也只睡一下便从梦中乍起。梦里的荔逴带她游遍山川;用院子里的花瓣给他织了一张毯,他们在一片梨雨花海中畅游;荔逴手捧着一颗琉璃心,笑笑地望着他;荔逴手里一片晶亮,指引他回家的路;荔逴带着七彩炫色制成的衣,带她看活了几十万年的乌龟;荔逴让他帮忙,用墨汁在石头上画画。
大家每天回来看下荔逴,两位嫂嫂也会一边绣花一边给荔逴讲一些女儿家听的话,好让廷元有时间可以休息一下。
大理寺每日有人捧着案卷来求见廷元,廷元一次都没有见过。
都城里夏日雷雨不断,街上的血渍洗刷净了,人们大多已经忘记了那晚的事,照样吃饭睡觉、照样赶工经营,只有庆国公府门前跪着的人们还在念着荔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