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段消失。
坠落停止,小泉红子重重地落在地上,落入了一片黑暗中,闷哼了一声。
痛感并不强烈,和从一米高的地方摔下来的痛感差不多,好像刚刚漫长的坠落和无数可怕的片段只是一场短暂的错觉一样。
才不是错觉!!!
小泉红子不敢睁开眼睛,她抬手捂住眼睛,把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压下去,又维持着下意识蜷缩起来的姿势不动,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紧紧地贴在一个角落里。
黑暗中,有一种古怪的味道在蔓延。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味道,酸味、腥气和臭味混合着杂糅起来,还有一种发酵了、像是米酒一样的味道,带着扑面而来的闷热感。
这不是常见的味道,但是,是一种哪怕从来没闻过的人、在闻到的瞬间也能颤抖着反应过来究竟是什么味道的味道。
是尸体。
是死亡了有一段时间的尸体的味道。
意识到的一瞬间,小泉红子的胃部便翻涌起来,忍不住干呕出声,又连忙捂住嘴。
她两只手都紧紧地摁在脸上。
肩膀则抵在坚硬的物体上,小泉红子能感觉出是木制品,但是她不敢看,不敢摸,连放下手都不敢,呼吸都艰难着只小小地呼一口、吐一口,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在哪里。
只能确定自己的身下同样是一块木板,和肩膀碰到的木板一样。
隔着木板,她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不是一只鸟、两只鸟,而是几百只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还有重叠着响起,宛如一场交响乐的啄击声。
那几百只鸟在啄东西,在有尸体的地方啄东西。
小泉红子一点也不好奇。
她持续缩成团子,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脸,又用膝盖和头紧紧地夹住手,整个人缩得不能再缩。
突然,有一只手摁住她的肩膀。
小泉红子:“!”
她大脑一片空白地弹跳起来,“救……唔唔唔!!!”
那只摁住她肩膀的手用力,把她压回去,又有一只手捂住她的下巴,把她的嘴捂住,把她的尖叫死死地摁回去。
小泉红子的后背碰到了不属于木板的柔软物体,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
那两只手,也是属于小孩子的。
……等等。
小孩子的手,为什么能捂住她的全部下巴?
小泉红子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现在,同样是小孩子的状态。
她的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又反应过来一件事:她下意识睁开眼睛了。
一片黑暗中,她模糊地看到了旁边的木板,发现自己现在正缩在一个木质柜子的深处。
柜子的门没有闭紧,是半掩着的,上面缠绕着几条锁链,在门和锁链的纠缠中,小泉红子看到了铺天盖地的鸟。
那是一群啄木鸟,它们有着鲜红的喙,身上的羽毛本来是白色的,现在染上了斑驳的红色,是血迹。
喙上的血迹最浓郁,其次是颈部,它们像是蛇一样随意扭转着头,圆溜溜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过来,又扇动着翅膀从柜子前飞过。
令人头皮发麻的啄击声还在持续地响着。
小泉红子直直地盯着缝隙看了几秒,她反应了几下,胃部再次翻涌起来,“呕……唔!”
干呕感还没从胃部翻涌到喉咙处,她的背部便受到一记肘击,突如其来的疼痛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的干呕欲。
她惊慌地向后看去,想看清控制住自己的小孩子到底是谁。
没成功。
那两只手制止了她回头的动作。
随后,她的耳边一凉,有风划过,她听到白水的声音,“别叫,别吐。”
小泉红子:“!”
她又弹了一下,眼眶猛地一酸,差点直接飙出眼泪,“唔唔唔!”
“我、说,”白水一字一顿道,“别、叫,别、吐。”
小泉红子看不到白水的脸,观察不了他的表情,但能听懂语气。
她乖乖地安静下来,停下有意识的惊恐挣扎动作,只保留无意识的发抖。
在颤抖中,她听到白水道:“你看了我的记忆。”
这不是在说‘你看了我的记忆’,而是在说‘想好怎么死了吗?’。
小泉红子:“!”
她的眼泪又差点飙出来了,还没来得及慌忙支支吾吾解释,便听到白水又道:“我其实对一件事疑惑很久了,魔女小姐。”
“这里是霓虹。”
“你是魔女,任何男性看到你,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为什么,只有男性会被你迷惑,为什么,他们对你没有占有欲?”
他询问,“你有听说过‘富江’吗?”
富江原产地是霓虹,她和魔女类似,却要更强。
任何看到‘富江’的人,无论男女,都会疯狂涌动出爱意,并产生强烈的占有欲,最终都会亲手杀死她,病态般地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但是,‘富江’不会死亡,可以无限繁殖。
每一块尸块、每一滴血,都会诞生一个新的‘富江’。
她像是病毒般蔓延着。
第一次看到簇拥着小泉红子的人群,白水便想到了‘富江’,他道:“你是未成年魔女吧。”
“等你成年的时候,魔力会增加到富江那样吗?无数的人都如你所愿,疯狂地爱慕着你,他们想要亲吻你、撕咬你、吞掉你的每一块肉、喝尽你的每一滴血。”
固定住小泉红子下巴的那只手动了动。
小泉红子清晰地感受到:有一瞬间,那只手微用力,像是想要用力,干脆利落地扭断她的脖颈。
只有一瞬间。
她浑身僵住。
“爱情,”白水停顿了片刻,松开那只手,上移,捂住她的眼睛,防止她再看向柜子外面,“是魔女梦寐以求的东西吗?”
嘴巴可以动了。
小泉红子还是僵着的,她大脑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活着最重要。
她错了,呜呜呜……
黑羽快斗怎么这么变态啊!!!
她哽咽了一下,“我、我错了,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任性了。”
“对不起……”
“你、你放过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