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宋韵没能跟着两个叔叔回家去。
宋至诚也知道女人做手术后有多虚弱,他安抚她说:“你小叔的葬礼我们会延迟,等你好些了再说,你先好好养身体,别落下病根。”
宋韵虚弱的应声。
宋至诚不好打扰她休息,待了不久,跟宋至阳共同离开。
张尔成出于礼貌,送他们到门边,淡声说:“我得陪着她,就不送你们下楼了。”
宋至阳没说话。
他总觉得张尔成虚伪的很。
根本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要答应他跟小侄女的婚事。
宋至诚却经过这几个月观察,对张尔成的成见少了很多,他并不知道 他跟宋韵那些争执的事。
宋至诚是理解道:“没关系,照顾好她最要紧。你们小叔那边,如果没时间就不用来帮忙,我跟你们四叔还忙的过来。”
张尔成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目送他们两人离去,张尔成才折返回主卧。
他走到床边,轻轻掀开宋韵的被子,伸手进去,摸了摸她手腕上的金链,问:“疼不疼,紧不紧,需要松一点吗。”
宋韵冷笑:“有什么区别,总归都是这样囚禁我不是吗?”
“至少可以让你舒服点,”张尔成说:“也不是囚禁,白芨说了,你不稳定,我只是防止你自我伤害。”
宋韵不再说话,她闭上眼,并不搭理。
张尔成注视了她半晌,明白她不想看见自己。
他面无表情,双目的光冷漠。往后退了几步,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自己的折叠小刀,目光却一眨不眨盯着她。
宋韵即便闭着眼睛,也知道有一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让她如芒在背,仿佛在黑夜里被一匹狼盯上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不知过去了多久,房间里有脚步声响起。
紧跟着主卧的门被人打开,又关上。
等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宋韵才睁眼看去。
张尔成已经离开了。
但不知道会离开多久,她可以脱开这个金链子,曾经被宋全束缚起来时,她也曾挣脱过,早已有了经验。
可如果他只是在客厅小坐,而她跑了,被他抓到,她不敢想后果。
宋韵在房间里躺了不知道多久,张尔成不给她手机,除了她的两个叔叔以外,他不让她联系外界。
更不让她离开汉庭园一分一秒。
即便她学乖了,做出乖巧的样子,他也只是撤了她的金链子,可只要他一要出门,或者让她独处的时候,就会重新把她锁起来。
为的就是怕她精神失常,伤害自己。
每天白芨都会来给她做治疗,她表面配合,心中却固执己见,坚持自己的那一套灵魂和精神。
她聪明的掩饰,让白芨以为她有好转。
几天后,宋至光的丧礼无法再延迟,举行丧礼那天,一大早张尔成先起来。
他洗漱过后,推开主卧的门,见宋韵睁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几天以来,他从来不在主卧留宿,一直都是睡在客房,像是刻意跟她保持着距离,在冷落她一般。
张尔成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脸,姿态却不温柔,手掌也是冰冷。
“起来,今天带你出门。”
宋韵双手撑着场面坐起身,困住她的链条发出嘎哒哒的声响。
她看了眼张尔成,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怕我跑了?”
张尔成看着她,认真说:“宋至光葬礼,你要是不想去也可以。就在家里等着我。”
宋韵语气很不好听,冲天冲地的,道:“怎么,等你回来继续冷落我?”
“你觉得我在冷落你。”
“不然?”宋韵说:“自从孩子没了,你不就是这样吗,快一个星期了吧。”
宋韵很清楚,她还是恨他的,只是爱和恨哪个更多她不知道。
可她也犯贱的认为,即便她再恨他,他也不能不爱她,不能冷落她。
以前他不是这样的,她可以明显感受到,自从孩子死了,他就变了。
她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只能归咎在孩子离开的这件事上。
张尔成眼神稍暗,极其不明显,随即露出个没什么深意的笑,说:“那就是冷落你吧。”
宋韵心里微跳。
却是难过的跳动,那种一瞬一瞬的震颤。
张尔成从身上拿出钥匙,将链子解开,随后摸了摸她的手腕,链子放的松,并没有伤害到她。
他说:“起来,回宋家葬礼。”
宋韵认真说:“我会跑的。”
张尔成站起身,低头看了她很久很久,对上他寡淡的眼神,里面看不出什么,像是一汪深潭,深沉却淡漠,同时透出寒冷。
他这样的目光,让她心头总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
如坐针毡,仿佛时间都静止。
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开口,说:“如果你这次再跑,我不会再找你回来了。”
张尔成看她的眼神认真,说话的口吻更是认真。
没有半点儿虚假。
这种真实让宋韵几乎泪目,有一种恨一个人到了极致,却也爱到了极致,想要放弃这个人的时候,发现他竟然与她是同样想法的感觉。
他也在等着放弃。
原来两个人都一样,为爱和恨互相挣扎着,谁也不撕破那一条关联的感情线,可谁都在静静等待这条线被扯断。
这种认知让宋韵的五脏六腑都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