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宗刚抬起的手重新放下,闭上了嘴,看着它们在底下争吵。
“只不过是一个寻常匪寇,却说是什么唐太宗转世,堂堂太尉,朝会之上这样说话难道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此言甚是,无非是一个草寇搞些谶纬之说,愚弄百姓,百姓无知,还则罢了,却将这什么李世民转世之事拿到这朝堂之上来说,真是丢尽了文武百官的脸面,要让后世人耻笑了。”
这人一边说着,一边捶足顿胸。
高俅却没有和他们争吵,只看着皇帝在等一个结果,便又说道。
“转世之事,乃是天上的神仙管的。你们纵然是文武官员,学了那么两本书,便能全知天下事了吗?便能知道神仙的事了吗?”
高俅这说起来又可笑又气人的话,又让几个官受不了了。
捋着自己官袍的袖子,拿着笏板就指着高俅的鼻子要开骂。
高俅半转过身来,在这大殿之上却颇为混不吝的站着。
扭着脖子,鼻孔朝着这几个人。
“你们不要和我胡搅蛮缠。这人到底是不是唐太宗转世,不是你们说了算的。你们又不懂这些东西。干什么非要强出头呢?是与不是,问问钦天监不就行了吗?”
那文武官员有一些是真信这个的,毕竟这东京城外上万个卦摊,也不是全给那些市井小民服务的。
虽然不相信这人是李世民转世,但是却也不敢怀疑钦天监那些官员道士。
但也有一些把圣贤书读进脑子里的,早就对皇帝宠幸的那些道士感到厌恶了,但他们敢怼两句高俅却万万不敢说这些人不是。
毕竟刀口没有碰上,当官要有的放矢,这些道士不是如今火力集中的地方,不一定能扳倒他们,没必要这个时候树敌。
但即便如此,仍然一个个气的鼻子哼哼的出气。
那徽宗皇帝见状也不理会这些读圣贤书的官员。装作不偏不倚的样子道:“高卿言之有理,天上的事,不是你们这些凡夫能够知道的。”
“高卿立刻去钦天监走一遭,得个结果回来,大伙儿都在这儿等着。”
文武百官思维不够发散的,实在摸不清皇帝要搞什么,本就是一些无稽之谈,何必如此大费周折?
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坐实了那个人与李世民有些关联,使那乡间愚民更容易受那草寇蛊惑?
蔡京却低着头面容古怪,他隐隐约约似乎猜到了宋徽宗的意思。
动了动脚掌,还是重新将脚收在衣袍之下,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是一个很老辣的政客了。
文武百官也陪着宋徽宗在这大殿里等着,没想到这一次皇帝这么有耐心。
就老老实实在这坐着,什么也不干,一等等了一个多时辰。
武官们倒还好一些,那文官们大多站的两腿酸软发胀了。
终于看到高俅慌慌张张的从外面闯进来了。
“陛下,陛下,大事不妙了,此人竟真是唐太宗李世民转世。”
“什么??”
宋徽宗刚想说个什么,却已经被那官员们抢先了。
“太尉,你胡说什么呀?”
“怎么会有这样的说法?”
“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的人对高俅追问,有的人交头接耳,就连当初为了防止文武百官在下面随意交谈而专门改的官帽,都无法阻止他们哄闹。
那高俅却煞有其事的取出来几张纸,全是从钦天监取来的证据。
皇帝便命令高俅念来,高俅便一一念给文武百官听,那百官也都在一旁等着,看高俅玩什么文章。
蔡京对这种结果其实早有预料。皇帝派高俅去钦天监,不就是已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吗?所以他是个聪明的,他手下的学生也大多学了他的老辣,都在一旁站着不动。
眼看着高俅在那里拿出来各个道士的说法。
有擅长夜观天象的说前日观星,正是前朝紫微星下凡。
有擅长望气的说,这山东之地确实有着前朝龙气,前朝龙气的样子,可是他们的祖师传下来的,绝不能有假。
有擅长卜卦的,从那龟甲和铜钱中看出端倪,也有使梅花易数的,什么先天八卦,后天八卦,大六壬小六壬的。
还有请仙扶鸾,问卜揲蓍的。
真难为高俅,没什么文化,去把那些道士绞尽脑汁编出来的一些生僻的东西都说的清楚。
这么些奇异之士,一个个都言之凿凿。
倒也有那些想说的云里雾罩的,说个三四分,让别人去补个五六分,意图增加自己本领的可信度。
但一见身边的这些同行都看得那么清楚,偏偏自己只能看透个两三分、三四分,岂不是显得自己本领不如?
故而全都言之凿凿了。
高俅将这么些称不上证据的证据展示完毕,文武百官都已经瞠目结舌了。
宋徽宗又在上面开了金口。
“看来此人果然是前朝唐太宗转世,此事其意众爱卿,如今该如何是好?”
宋徽宗张口问话,底下的人一个个面面相觑,当然没有傻子说该退位让贤的。
高俅得意洋洋的将这些证据全都递给了一旁的宦官。
如今,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又恭恭敬敬的向皇帝禀告:“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陛下才是这天下之主,纵然是唐太宗李世民,也该遵守我大宋王法,听从陛下钧旨。”
“若李世民是个知礼的,就该恭恭敬敬的前来东京拜谒天子。如今看来,这前朝皇帝做的也不怎么样,连我这个不读书的人都知道的道理,他却不知。”
“又擅起刀兵,杀害官员,扰乱地方治安,犯了大罪。”
“还请陛下降旨,惩处李世民,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