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安心在此地做一个坐地虎,就是分他们一些战马也没什么用。
“庄主,虽是这么个道理。总要给个回应,也免得天下英雄耻笑。”
李应点了点头,细细的想了一想。
“你去回了那送信的,让他报回祝家庄,就说我重病卧床,难以起身,动弹不得,有心无力,等到事后病体痊愈,再亲自向祝家庄赔罪。”
那庄客点了点头,便要出去。
“等等……”
李应又拦住了他。
心中暗道:“梁山虽然势大,但祝家庄也易守难攻,胜败如何尚未可知。如此回绝,倒也得罪了他们,须得弥补一番是好。”
又背着手在屋中踱步,“你去打开仓库,拉上两船粮食和兵器,让那送信的一同带回祝家庄,就说是我李应的支援。”
我人马虽然未到,但给了这么些粮草军械,他们到底也不能再怪到我的头上了。
心里想着,这一仗还是不打的好。
又让门客提笔,自己口述一封书信送去。
只略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劝着祝太公和祝家三兄弟,不要争一时之意气,毕竟是先抢了人家的战马,劝他们先将战马还回去,赔礼道歉,化干戈为玉帛。
咱们都是良民,那梁山是造反的,造反的贼子自有朝廷去收拾,咱们平头百姓不必出头。
若祝家庄舍不得其他的钱财,便只将那五百匹战马还了,这送去的两船粮食军械,都送与梁山做赔礼。
一封书信修完,便让庄客将自己的话语、书信一同带了出去。
庄客将这些话传给了那送信的,祝家庄的人自然心中不忿,但也无话可说。
只是心中焦急,这消息想要报回庄中知道。
于是便也不等待那两船的军械粮食,自己独自一人赶快离开了李家庄,连夜赶回祝家庄。
祝太公与三个儿子自然仍然坐在厅堂中,没有睡去。
他们都在等待着消息的传回。
“这个李应真是奸猾!”
祝彪气得涨红了脸,破口大骂。
果然,正如祝太公所说,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李应托病不来,谁都看得出来是借口。
祝龙、祝虎也都在一旁破口大骂。
“这个家伙胆小如鼠,奸滑似狐,背信弃义,贪生怕死,还则罢了,怎么还有脸敢开口教训我们!”
李应这封信中口口声声让他们向梁山服软,这自然让祝彪不高兴。
又总说祝家庄不该结梁山的战马,劝他们将梁山的战马还回去,也隐隐的似乎在指责祝龙祝虎。
这些话可能本来就包含了李应的一些不满,在在祝龙、祝虎、祝彪他们三人听了一番之后,自然觉得这话里话外满满的全都是讽刺和指责。
如此自是让他们气愤不已!
让祝太公更感到惴惴不安的,不仅仅是李应的回绝,扈家庄的消息也迟迟没有传来。
几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祝彪又羞又怒,“那扈三娘又有什么打紧?不过是一个村妇而已,也敢这样的拿大吗?”
他大声的骂着,在这夜间,声音传的很远。
突然外边有人传信,扈成到了。
祝彪瞬间如同被捏住了嗓子的鸭子一样说不出话来。
臊的无地自容,又心中惴惴,生怕刚才的话让扈成听到了。
毕竟刚才自己骂的声音大,这夜间又寂静,传到了哪里,谁也不能保证。
祝太公连忙起身,亲自迎扈成进来。
祝彪见扈成面色如常,这才放心。
也连忙都换上了笑脸。
“扈大哥,有劳来援,不知带了多少兵马。”
扈成也笑着:“哪里哪里,咱们三家同气连枝,祝家庄即遭逢大难,我扈家庄自该毁家纾难才是。”
这话说的大气,祝家三杰都心中感动,唯有祝太公不自然地笑了笑。
但祝太公也没有多说什么,“贤侄,不知道你父亲的意见是?”
扈成笑道:“哦,伯父,如今正面临大难之时,大战在即,婚事押后再谈不迟。父亲担心伯父等的急,这才命我快马加鞭,赶忙前来报信,好让太公安心。”
“扈大哥,扈家庄到底能出多少兵马?”祝彪忍不住的问着。
总显得是有些不礼貌。
还好扈成也没有在意。
“放心,放心。我妹子亲自整军,已准备了三千兵马,不敢耽误分毫,我独自一人,因此来得快。那兵马还需要带些军械披挂,因此慢了一些。”
这一下,祝家三杰都高兴起来了。
祝太公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连忙令人摆宴。
深夜时分,一大桌子热气腾腾的好酒好菜很快的就被摆了上来。
扈成是早吃罢饭的,腹中并不饥饿。
唯有祝家三兄弟与祝太公在此商议的时间长了,还未曾用饭。
三兄弟也在那里狼吞虎咽。
祝太公却连连向扈成敬酒。
扈成一个壮汉,喝倒一个老人,自然不在话下。
祝太公才饮了几杯,便感到酒力不济。
有些不高兴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三个儿子。
“小畜生,有客在此怎么这般无礼,还不快向你们扈大哥敬酒?”
三兄弟只连连嗯了一声。
便一同又向扈成敬了一杯。
扈成也爽快的把酒饮了,“梁山大军到此,三位兄弟也是劳心劳力,正是该吃些。我也不是什么外客,不许客气,不许客气。”
扈成这样一说,三兄弟便也不十分的劝酒。
祝太公表面上不动声色,脚底下却连连踢着自己儿子的腿。
那祝龙、祝虎祝彪都被他踢了一遍,够不着的,还用拐杖去够。
三兄弟心中厌烦,只觉得自己父亲太重礼数,实在无聊。
反而不如扈大哥随性亲切,也是办理办不理的,随意敬了些酒,自己仍旧我行我素的用餐。
扈成见他们吃着,便起身要告辞。
“如今军情紧急,容不得耽搁。我知道,几位兄弟心中也着急,这饭我也不吃了,我便先行离去,再去催一催我妹子早点带兵来援,也好汇集兵力击败那梁山草寇,好好的教训教训这群草寇,让他们这般的嚣张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扈成这样说话,颇对祝彪的脾气。
“扈大哥说的太对了!就是得好好的教训教训这群梁山草寇!扈大哥尽管去!我这里有抢的梁山的宝马,且选一匹来给扈大哥骑!”
“那我就多谢兄弟了!”
“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再说了,都是为了帮我们对付梁山草寇,这些小事都是小弟应该的!”
扈成笑笑,没有说话。
祝太公确急了。
“小畜生!哪有赶客人的道理?贤侄,莫听他胡说。如今军情也不甚紧急,不必去催。三娘连夜起兵,也颇为疲惫,且让她慢慢赶来。”
“有劳贤侄连夜赶路,披星戴月,也是一路疲惫,且在此安歇,明日再走。”
扈成推辞。
“我还年轻,这么点路,不必休息。还是击败梁山草寇要紧,我回去催一催,让我妹妹带兵来,咱们合兵一处,一起与那梁山草寇好好的厮杀一场。”
那祝家三杰也都一个个叫起好来。
祝太公心中恼怒,仍然连声劝留。
扈成却铁了心要走,一心为祝家庄考虑。
最终,终究是不能强留。
祝太公将扈成送到庄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扈成上了战马,向西跑了。
转过身来,那祝虎却满面油光的撇着嘴说道:“都是年轻义气的好汉,都是自家人,哪里就需要那么客套,搞那么多礼数,反而令人不快。”
“扈大哥一片热诚,如此客气,反而显得疏远。”
祝龙也帮腔。
这一下可是把祝太公惹恼了。
祝太公举起来拐杖朝着祝彪身上就猛猛的打了一棍。
气愤的大骂!
“你们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生!”
那祝彪更是恼怒,“爹,又不是我顶嘴,为何打我,我又没错!”
“打的就是你,告诉你什么叫祸从口出!如今咱家遭逢大难,正要借为你求亲一事,想要取得扈家庄支援,你刚才乱骂的什么?”
祝彪不肯认罪,“我在自家随便骂骂有什么当紧,又没旁人听到!”
“你怎知没人听到?那扈成不就听到了吗!”
祝太公气得发抖。
“我早听说扈家兄妹二人感情甚笃,扈大哥若是听到,还能这般的和气!”
祝彪仍不服气。
祝太公感觉有些无力,“蠢货啊蠢货!人家若没听到,为何一心要走?我与你说亲,他为何不认?”
“扈大哥都说了,打完仗再说亲。”
“如今,他家若不肯说亲,我送上千亩良田作为聘礼,他自然不敢昧下。既然心中有别的想法要押后而谈,那千亩良田的地契自然应该还回来,免得这样纠缠不清。”
“如今聘礼竟然没有还,那就是同意说亲。可为何到了家门口却又改口?不就是听见你这个畜生刚才辱骂人家妹子了吗?”
“如今执意要走,是要回去报信啦,我让你们劝阻,你们都充耳不闻,想要将他灌醉,你们却只顾着自己吃喝,真是一群蠢货呀蠢货,我怎么生了你们这几个蠢笨的儿子!老天爷呀,造孽啊!”
祝太公几乎要哭嚎起来。为什么自己的儿子便是这样的蠢笨?那扈家庄扈三娘虽是女流,却武艺非凡蕙质兰心!
本来名气并不怎么大的飞天虎扈成,如今看来也颇有城府。
而这一下祝氏三杰悚然一惊。
“什么?他要回去通风报信,那岂不是要坏事了?爹呀,你也老糊涂了,刚才为何不强行把他留下?若他执意不肯,便是一刀结果了,也好把事情瞒下来。”
祝太公只感觉心灰意懒。
有气无力的说道:“三家之中,他们家最弱,他们也该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纵然心中不快,若明白事理的也会起兵前来救援。毕竟我们家若是败亡,梁山若仍旧不满足,起了别样的心思,兵锋西指,李家庄还能扛一扛,扈家庄是绝对扛不住的。”
“你们这些人虽然蠢笨,但那扈三娘是个精明的。她必然明白这个道理,纵然受了这样的羞辱,也会挥兵来救。只是事后必然反目成仇,三家之中,咱们家虽然最强,但她若与李家庄联合起来,以后咱们家也没有好果子吃。”
“若不杀他还能有救援,若杀了他,但凡走漏半点风声,祸起萧墙之内,祝家庄是十死无生!”
祝太公说到这,也没有别的想说的了。
与扈家庄反目的后果都是以后的事了,还是要先挺过眼前这条难关。
无力的回到房中,静坐了一个时辰。
终于又想到了一条别样的计策,连忙命门客修书一封,拉了整整十箱金银珠宝,从水路北上,前往东平府府衙。
祝太公只希望祝家庄能挺到朝廷起兵救援。
若是按照朝廷的规程走,祝家庄自然是挺不到那一天的,地方政府调兵实在缓慢。
但若有了这十箱金银财宝,事情说不定还有转机。
扈成离了祝家庄,一路向西狂奔。
刚才说说笑笑,在此刻全都不见了。
月光之下,隐约可见满面怒容抽向马屁股的马鞭也越来越用力。
伏在马身上,任由耳边夜风嗖嗖的刮过。
祝彪在那里破口大骂,他当然听见了!只是不敢当面翻脸,祝氏三杰嚣张惯了,万一起了冲突,自己一人势单力薄,在这祝家庄可讨不了好。
愤怒之中,也不知道打马狂奔了多久,两座山庄距离并不遥远,一抬头便已经进入扈家庄的地盘了。
又转过一个头,便见着一排排火把影影绰绰好似几条火龙一般正迤逦的移动。
扈成知道这是自家妹子带兵来救援祝家庄了。
自己一来一回,没耽误多少时间,自己妹子便已经将三千兵马整治完毕,也是真的为这祝家庄的危机费心费力了。
想到这儿,扈成心里就更加生气了。
打马迎了上去,队伍前头火把与月光共同辉耀着一个女将,黄金坚甲衬红纱,狮蛮带柳腰端跨!
灯火朦胧之下,更显身材窈窕,红衣金甲,熠熠生辉,英姿飒爽,端的是个好女将。
“什么人?”
“三娘莫慌,是我。”
扈成飞马接近,勒马在旁。
一丈青看着哥哥面庞似有怒容,轻启樱唇开口问道:“大哥怎么回来了?”
扈成恼怒的喊了一声,“咱们大半夜火急火燎,费了多少心力调起来这么一支兵丁,何苦来哉,去救那些狼心狗肺的人。”
一丈青停住军队,便向哥哥问起来龙去脉。
扈成便把前因后果尽说一遍。
“走吧,咱们撤回。任由他们祝家庄与梁山厮杀吧,总归是与咱们不相干。”
扈成愤怒的说着。
一丈青听完也是柳眉轻竖,粉面含怒!
婉转的声音含些怒气。
“大哥,不可意气用事!”扈三娘虽然受辱,仍然冷静。
“怎么?他们这般瞧不起咱们,折辱咱们,还要咱们去白白的帮他们吗?”
“大哥别急,听我说。咱们三座庄子唇亡齿寒,若梁山破了祝家庄,狂性大发杀意不减,又来到咱们庄前,该如何应对?”
形势比人强,扈成也是叹了口气,也是自己不争气,若有那李应的本事,也不用如此担惊受怕了。
“就这样帮他们,总是心有不甘。”
扈三娘俏生生的坐在马上,却已经有了主意。
“大哥莫急。既知道了此事,明日前去相帮,也不真帮,且让他们与梁山对垒,咱们探探虚实,绝不像原来那样,真觉得荣辱与共了。”
“我这里带兵前往祝家庄,大哥带些礼物从独龙冈后面绕过去,到李家庄拜访拜访李庄主。”
扈成摇了摇头,“我在祝家庄时看他们满面怒容,想来李庄主是推脱了,不想掺和这件事。”
一丈青在马上轻摇臻首,“不然,如今情况不同了。”
“你只去见了他,一来商议若祝家庄败亡两庄攻守相望之事。他虽然不想掺和,若祝家庄真败了,也由不得他不担心,他必然不会拒绝。”
“二来商议若祝家庄战胜,两庄也该共同进退一事。他此次推脱,祝家庄必然生怒,若祝家庄胜了,日后必生嫌隙。他老奸巨猾,定然也是要早做准备的。你去找他商议这两件事必然能成。”
扈成听了眼前一亮,看着亭亭玉立又英姿飒爽的小妹也是心中佩服。
“三娘聪慧,真知灼见。哥哥我便听命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