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儿,还得从四日前说起。
那日,苏瑾珩一走进坤宁宫,就瞧见一身凤袍的柳皇后正拿着本儿书端坐软榻上,层层幔帐与珠帘都被系在描金的柱子上,小几上正摆着几道精致的点心,偌大的宫殿里都弥漫着淡雅的熏香之味。
宫人们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各个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垂着头,见到苏瑾珩正欲行礼,便被他挥挥手免去了。
被突然召入的苏瑾珩虽然有些茫然,却还是礼仪周到地行了一礼,朗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这样的场景若是搁在往日,瞧见苏瑾珩柳皇后定会高兴迎上去的,可今日她闻言后却只是抬头看了苏瑾珩一眼。
“亏得你还识得本宫这个母后。”
“母后这是哪儿的话?”苏瑾珩素来孝顺,自然不会出言顶撞柳皇后,只是淡淡一笑便轻飘飘地揭过,“这段时日儿臣公务颇忙,少有入宫看望母后,还望母后莫气。”
年后使臣入京,嘉崇帝派了几个儿子前去陪同,瞧着苏瑾珩做起事儿来进退得当、颇有章法,便又交给了苏瑾珩一些事情去叫他试试手。
柳皇后知道这是好事儿,便由着苏瑾珩忙活去了,好一段时间没召他过来。
可如今柳皇后听了这话,将手中的书往小几上一丢,砸出沉重的闷响。
“珩儿如今真是长大了,这说谎脸不红心不跳的本事也越发炉火纯青了!公务?什么公务给你办到那京外的庄子去了?!哦,本宫还听说,本宫这人在宫里待得好好的,却平白多了个儿媳妇出来?”
苏瑾珩闻言由不得一愣,与纪言蹊的事儿,苏瑾珩知道够悬,所以游说了几个人来帮自己来同柳皇后说项。
本想着过几天趁着外祖母生辰让柳皇后开心开心,再让那几个人一起来说这事儿的,不料如今却被柳皇后先知道了,彻底打乱了苏瑾珩的计划。
“母后,这事是儿臣的不是。”
柳皇后轻哼一声,不咸不淡地反问:“哦?你这不是得在哪儿啊?”
“其一,儿臣不该将此事隐瞒于您,令您生气,是为不孝。其二,不该空口白牙地私自定下婚事,是为不义。可如今儿臣大错已铸,万不能再失信于人,再犯三错。”
苏瑾珩说着,一掀衣袍径直跪在了柳皇后面前,连叩了三个响头,最后郑重其事地对柳皇后说:
“儿臣是真心喜悦于纪姑娘的,还望母后能够全了儿臣的一片真心。”
“这样的话也亏得你苏瑾珩说得出口!本宫瞧着你压根儿就没好生反省过!”
柳皇后气得不轻,但碍于礼节到底是维系着该有的仪态,额间的牡丹花钿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醒目。
“旁的废话本宫也不说了,这纪家姑娘与你无缘,你且与她断个干净,本宫便当今日这事儿没发生过。”
遭到果断拒绝的苏瑾珩不禁有些颓然,但依旧半步不退的铿锵到:“请恕儿臣不能从命!”
柳皇后的印象中,苏瑾珩一直是个孝顺的孩子,从来不曾对自己说过半个不字,更不曾这般顶撞过自己。
柳皇后怒极反笑,心里反倒突然平静了下来,她只当方才没听见过苏瑾珩的拒绝,兀自说到:
“莫要多言了,本宫早已为你相中了王太傅府中的嫡女,仪态姿色学识都是上佳的,配得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