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签好了离婚协议书,许清致动作极快,她打包好了沈柏意的所有东西,用快递寄给了她。
剩下唯一的问题便是,沈柏意的腿伤仍旧有些严重,活动不便,没办法和许清致一道去办手续。
等到沈柏意终于能下床踉跄着走路,她们才约了一个时间去领离婚证。
见到许清致的那一瞬间,沈柏意忽然有些自惭形秽。
似乎上一次见到她,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现在许清致站在沈柏意面前,仍旧穿着她贯爱穿的长裙,走路时裙摆会泛起不甚明显的涟漪。
她将长发编在脑后,目光淡然平静,和以往沈柏意记忆中的那个许清致没什么不同。
许清致依旧是许清致。
反观沈柏意,她竭力将自己收拾的体面整洁,但毕竟久病初愈,看谁都一副恍惚茫然的样子,而且双目无神,形容落拓。
和许清致站在一起,她足足像是比许清致大了七八岁的样子。
沈柏意的姑妈陪着沈柏意一道来的。
因为沈柏意的身体状况还是不大好,得要沈柏意姑妈在旁边陪同。
等到两人办完手续出来,沈柏意的姑妈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下去了,她绷着一张自看到许清致起就很不好看的脸,独自走到一旁,等沈柏意自行走过去。
沈柏意站在久违的天光之下,定定地看着身旁的许清致。
她的编发很好看,更显得她脸型秀美精致,气质出尘。
阳光打在她的面上,将她的睫毛都染成了浅浅的金色。
沈柏意沉默了片刻,轻声开口:
“对不起,我还欠你一句道歉。”
沈柏意承认自己确实是个非常卑劣的人,所以一年前她才会在姑妈的蛊惑之下去刻意接近许清致。
她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有着高超狩猎技巧的猎人,而许清致则是被她视为囊中之物的猎物。
抱着许清致的时候,每一次许清致因为担心外婆的病情而发出的害怕的颤抖,传导到沈柏意的身上则是一个个令她兴奋至极的暗号。
许清致喉间每一声无意识的祈祷,听在沈柏意的耳中则是一声声期待的欢笑。
在许清致情愿用自己的寿数与时间来换取外婆的平安时,沈柏意在恶毒地诅咒她的外婆快点死掉。
甚至前不久,沈柏意还在遗憾,怎么许清致的外婆没有在一年前就撒手人寰。
直到自己也拖着孱弱的身躯被锁在了那张病床,沈柏意才迟钝地反省到,自己原来竟是那么残忍且没有人性。
照顾她的时候,姑妈偶尔也会不轻不重地抱怨一两句,沈柏意仍能从她那短暂的、及时打住的话语里听出姑妈对自己心存的不满与怨气。
这种抱怨的语句,一年前的许清致一次也没有说起过。
发呆的时候,沈柏意有时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如果她没有出轨,没有做那些让她后悔的事,是不是许清致就能在她的床边全心全意细心体贴地照顾她?
是沈柏意自己将这些东西给丢掉了。
沈柏意贴在身侧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只能说:“对不起,清致。跟你结婚的这一年,其实我是很幸福的,但是我太愚蠢,太不知足,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宝贵的东西,不懂得要去珍惜。”
“我真的很差劲,待你尤其不好,辜负了你的很多温柔和心意,最后还让你对我彻底死心失望。”
“而且,我答应过你很多事,对你许下过很多诺言,结果我几乎没有做到的。”沈柏意越说越麻木,她垂下头,生硬地继续道歉,“这些全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
然而许清致的目光一直很平静,直到她听到沈柏意说她答应过许清致的事几乎都没有做到过时,眼神里才有了微微的触动。
她想起了她遗失了很久的那条绿松石手编绳结。
沈柏意曾经对她说,她会为许清致做一条一模一样的,还会替许清致的母亲守护好她。
许清致听见自己说:“算了吧。”
她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看沈柏意。
——
回家以后,许清致思前想后,还是给外婆打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以后,许清致咬着唇,告诉外婆,她和沈柏意离婚了。
外婆半晌才问她:“什么时候的事?”
“前一阵子签的离婚协议,今天刚办了手续。”
沉默了一会儿,外婆才说:“你和小沈吵架了吗?”
许清致不想对外婆提起沈柏意出轨并欺骗她的事,她故作轻松道:“没吵架,就是我和她性格不合,我们不适合在一起生活。”
虽然许清致直觉外婆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但外婆什么也没说,最后她只叹了口气:“清清,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许清致无意隐瞒她,只是不想让外婆难过。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忽然生出了浓浓的愧疚,她的确不该一直瞒着外婆的。
许清致有些哽咽:“对不起,外婆……”
却听见外婆说:“我就说最近怎么老不见小沈她姑妈,偶尔见一次,小沈她姑妈也不给我好脸色看,早知道你们要离婚,我还忍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