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猛然顿住，倒吸一口冷气。

朱标淡淡道：“如果整个唐家只剩下唐棠有生育能力，那么整个唐家，必须唯唐棠的意思是从。”

张居正之所以不支持陈长生，是因为他认为道尊商行舟的拳头更大，前途更稳定，所以他选择商行舟，为此打压长房，将唐棠关祠堂，如果，商行舟这个选择消失了呢？

张居正不想让唐家担风险所以选择商行舟，如果整个唐家只剩下海瑞一个人有生育能力，那么张居正就只能把唐家交给他，如果海瑞再狠些，现在就能把唐家拿到手里。

不然能怎么办呢？就算商行舟那边是坦途，对于唐家却一定是灭顶之灾，而陈长生这边，却是一半一半。

“张居正为什么会相信你能做到这件事，而唐家也不会找到解决办法？”

朱标看着他笑：“你的名声极好，我在这方面的名声，也足够让他相信。”

朱元璋想一想周通的结局，叹道：

“老太爷会杀了你。”

朱标轻笑：“他不能杀，因为届时为了保护我，也为了不留后路，海瑞会把他的命给我。”

朱元璋许久都说不出话。

朱标看着远处升起的浓烟，悠悠叹道：“真要耍狠，我就没有见过能拗的过孩子的父母！”

看朱元璋脸上神色变换，朱标问：“觉得我太狠？”

朱元璋叹口气：“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如果海瑞真的那样做了，也只能怪老太爷太过无情。”

朱标一时无语，这种事她做了便做了，其实没有想到朱元璋能理解，毕竟太过狠绝，故而朱元璋的反应让她惊喜，也让她沉默。

过了一会，朱标叹道“长生肯定不会这么想。”

朱元璋微微蹙眉：“这终究是海瑞自己的选择，又不是你逼迫的，如何怪的了你？”

“因为我亲手递了屠刀啊！”朱标道：“那死孩子在这一点上，不及你远矣！”

朱元璋却不为此开心，反而担忧道：“那你又如何化解？”

他很清楚，朱标是真的很在乎这两个师弟的。

“所以这必须是一个弥天大谎”朱标笑道：“只能赌一下了。”

朱元璋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你是说……”

“下毒，下药，不管什么办法，唐家所有男子不能生育这件事，包括海瑞把命卖给我，都是假的”朱标微笑道：“只是海瑞认为是真的，那么在我的积威和海瑞的疯狂下，张居正就会认为这是真的，只要他确信这是真的，那他就会接受海瑞的任何条件。”

“但这事终究是假的，只需稍稍验证便会……”朱元璋叹口气：“老太爷不敢。”

之所以诸房无后，之所以支持二房，就是因为唐家不能乱，那么也不能因为怀疑而验证，因为生育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一发不可收拾，如果这事是假的，那么为唐家千年大计，张居正要亲手把自己的孙子杀了，这更会引发现在的混乱。

所以张居正根本不敢试，甚至不会让儿子们知道，因为那同样会引发现在的极度混乱，到时候为了唐家，老太爷说不准要屠尽子嗣，只留下海瑞。

“其实他要真忍不住验证也无妨”朱标道“不能生育也许是指不能生，也许是指不能生出儿子，也许是，孩子生出来有问题，反正他要确定，至少需要一年。”

朱标轻笑“我想不出来有了唐家的全力支持，长生为什么不会赢？”

至此，朱元璋完全拜服。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记慧剑一出，胜局已定。

真是，极致的聪慧！

“做什么呀？”

爱恨嗔痴，女子漂亮生动的面容是世上最动人的画。

“真了不起！”

“你真的不觉得我冷血无情残酷狠绝么？”

朱标这会已经全身发软，完全倚在朱元璋怀里，声音像是吃了糖一般，软软糯糯，让人心里发甜。

朱元璋轻轻抚摸着她通红的耳朵，含笑道：“先前你让唐家绝后都不怪你，如今不过是个谎言，为什么要怪你？”

说罢又笑着感叹“你这么聪明这么善良，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舍得怪你？”

朱标忍不住笑：“善良？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我。”

朱元璋笑笑不说话，只为了让陈长生心里舒服一些，她就能完全放弃万无一失的办法，转而进行一场豪赌，这如何不是善良？而以往的一桩桩一件件，又如何不能说明她只是有手段，而不是本心黑暗。

“你就不怕我只是这么说你的？”

朱元璋道：“你会么？”

朱标翻白眼笑：“绝密，才不告诉你！”

朱元璋笑笑：“接下来去哪里？”

“去道殿，给长生留个信，然后我们就离开汶水。”

朱元璋讶异：“连夜离开？”

“这样不是更显得我，心怀鬼胎么？”

“好，都听你的。”

夜深了，朱元璋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要入睡，却听到了异样的声音，仔细辨别，是朝着朱标的房间去的，而朱标早已睡熟，朱元璋立刻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朱标，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