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介意朱标对离山的干预,而是对离山有漏洞而感觉沉重。
朱标可以瞒过他们给七间送法器,父亲或者道尊也能将手脚直接动到他的面前,这座将来要放到他手上的山,其实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美好。
徐达心里翻覆着这些心思,突然唇上一暖,一惊,还没有反应过来,脸先红了,朱标的清亮明眸中的笑意更让他羞恼,忍不住学着朱标平日的样子瞪了她一眼。
亲朋围坐,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是疯了吗?
朱标眉眼弯弯,得寸进尺的靠在徐达肩上,才不管周围人意味不明的目光。
于是徐达更加僵硬和窘迫,可她都已经靠过来了,在亲朋面前他总不能不给面子的把她推开,于是只能坐的愈发挺直,眼睛直视前方,但其实,根本没有焦点。
“良辰美景,赏心悦事,想那些无聊的事做什么?”
徐达忍不住叹气,又有些哭笑不得,她不顾亲朋行为大胆,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此刻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却真的无法再思考离山的肃清一事了。
徐达低头又瞪她一眼,可真是个妖孽!
朱标轻声道:“我给七间法器,那是七间配合的,至于那些饭菜,老实说,那真的是很隐晦的事,商行舟知道的都不算清楚,那些菜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搭配,有极大的可能是凑巧,你也不要太多心了。”
徐达沉默片刻,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可水至清还无鱼呢!”朱标道:“离山是离山弟子人生的绝大部分,但不是全部,他们除了是离山弟子,还是某某的儿子,某某的朋友,某某的父亲,某某的死敌。你想想看自己还要碍着我的面子和长生努力做朋友,更别说其他人了!”
话说到后来朱标自己也笑了,徐达没忍住,也笑了。
“七间,为什么那么听你的?”
徐达很是奇怪,五年前朱标重伤在离山秘密养伤时他就发现七间很喜欢她,现在更是到了完全看不见自己的地步。
朱标笑:“怎么,嫉妒啊?”
徐达不理她。
朱标自讨没趣,便不再撩拨,认真道:“是因为我是女子。”
徐达挑眉,师妹和师娘也是女性,也不见七间如何粘着啊!
“师娘和徐有容见的少,而且,离得太远。”朱标道:“七间自小没有母亲,苏离又常年在外,你们和师父再如何疼宠她,也不过是衣食住行,一堆男人,哪里懂女孩子的细腻心思?她的人生中缺失这一环,从我身上找补罢了。”
徐达完全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原因,愈发觉得朱标聪明慧敏,实在让人喜欢。
大庭广众之下朱标靠在徐达肩上说说笑笑,相比于其他人的震惊以及尴尬,苟寒食的心情有些微妙,有些复杂。
因为同徐达关系最好最亲近,他大概是最早知晓徐达对朱标动情的人,也大概是最不解的人。他清楚师兄对于徐有容付诸了怎样的爱护,所以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这种爱护会移向她人。
大师兄对朱标动了情这件事虽然让苟寒食惊讶,但也没有接受不了,因为朱标的确是奇女子,优秀美貌完全不亚于徐有容,还对大师兄一见倾心,大师兄对她欣赏甚至喜欢,都算正常。
但苟寒食一直认为也就到喜欢的地步了,却没有想到一别五年,大师兄郑重其事的将朱标带到离山,眼角眉梢都是朱标的影子,完全是一副爱极了的模样,没有半丝作假。
苟寒食没有尝过人间情爱的滋味,但也知道用情至深到大师兄那般境地,移情别恋是极难的,所以一直保持着谨慎小心的态度,所以尤其不明白通透睿智的师父为什么对此事持明显的赞同态度。
但此刻看着大师兄因为朱标几个动作,几句话而神态情绪快速变化,甚至将尴尬和羞恼表露的异常明显,突然有些明白师父昨夜说的话。
“过刚易折,情深不寿”离山掌门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掩饰自己的担忧:“秋山那孩子,太过完美了,完美的不真实,甚至让他的父亲以为是伪装。”
苟寒食听到这里蹙眉道:“师兄就是真君子。”
“这才是问题所在”离山掌门缓缓道:“所有的完美背后都是想象不到的艰辛,纵使秋山同有容天赋血脉极高,亦是如此。所以有容渐渐的道心不稳,而秋山,则是将自己封闭了起来,他活的已经完全不似个人,而是世人想象中的完美模样。”
苟寒食默然,这种话若是由他人说出来,他必定是要理论一番的,无论对方是多有背景多厉害,但是这话,是师父说出来的,师父有多疼爱大师兄,他是知道的。
“以前除了你们这些师弟,也就是有容能让他放松一笑,所以我支持他们的婚事,但是见到小羽后,我便明白,有容或许并不适合他”
离山掌门制止了苟寒食的反驳;“那孩子出现后,秋山的情绪开始有大的波动,他会冲动,会失控,会不知所措,会无可奈何,也会不由自主的喜欢,在朱标身边,他几乎变成了符合年岁的普通少年。”
“离山大师兄的名声已经足够好了,秋山太好,纵使伤心排解,也依然维持清明。可弦崩的太紧,终究会出问题。”离山掌门叹道:“有张有弛,喜怒哀乐,才是人生常态。有容或许让秋山伤情,但是我想,小羽那孩子是能给他带来快乐的。”
苟寒食远远看着不一会儿就被朱标逗笑的大师兄,心道师父说的或许是对的,既然朱标能让大师兄从情伤中走出来,那么他自然是欢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