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在众人的注目礼之下，

走到黄老跟前。

这才发现，

黄明玉已经瘦弱到了不忍直视的地步，

就像是奉献了所有养分，贫瘠到有些干裂的土地。

有些人，一生都在绽放光明。

如春蚕到死，直至蜡炬成灰。

“黄老，我来了。”

陈星单膝跪在床前，

俯下身去，

让耳朵凑近黄明玉微张的嘴巴。

尽可能让黄老不必费力，就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黄明玉听到动静，

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见是陈星，

嘴角微微扬起。

“麻烦你了，还专门跑这一趟。”

黄明玉微微抬起头，看到陈星单膝跪地，

浑浊的热泪从眼眶滑落。

这是北辰国最年轻的两院院士，

如果他不愿意，

在北辰国内，他无需跪任何人。

能评上两院院士，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已经不亏欠北辰国什么了。

能走到这个地步，个人天赋，比北辰国给他的各方面资源要更重要。

“陈星，北辰国的半导体事业，就拜托你了。”

陈星强忍着心中的悲拗。

紧紧攥着黄明玉瘦得皮包骨头的手。

“好。”

“就从光刻胶开始，让世界，对北辰国的半导体行业刮目相看吧。”

黄明玉的声音细不可闻，“可惜啊，可惜我看不到了。”

陈星悲伤无法言语，只能以黄老当初介绍自己的那句话，回赠给黄老。

“我愿匍匐在地，擦掉北辰国半导体行业的屈辱。”

黄明玉再没了言语。

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发出让人心脏一颤的刺耳蜂鸣声。

这个操劳了一生的老科学家，

终于可以休息了。

旁边有人大喊，“医生呢！护士呢！愣着干什么，快来抢救啊！”

一旁似乎是亲属制止，“黄老生前签订了拒绝抢救的授权书，她累了一辈子，想体体面面地走。”

那是陈星第一次听到，

撕心裂肺的哭声。

周围的亲朋，挚友，学生，同事，

以及所有在北辰国一穷二白的年代，

带着一颗赤诚之心在半导体领域撞得头破血流的半导体从业者们，

皆已落泪。

江梦岚伏在床上，

眼泪打湿了被子。

黄明玉无愧于她的恩师，给了她两次学术生命。

第一次是硕士面试录取了自己，

第二次则是告诉陈星，研发光刻胶，北辰国离不开一个叫江梦岚的人。

之前他总是不明白，老一辈科学家，那么倾其所有地搞科研，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会年过半百，去跻身那些自己不不熟悉不擅长的领域，

直到将自己所剩不多的时间，都奉献给了那个陌生的行业。

现在他明白了。

很多时候，个人利益与国家利益面临抉择，

孰轻孰重，

不言而喻。

只要北辰国需要，

只要北辰国的人民需要，

他们这些科学家，

就会奋不顾身地补上去。

所谓当仁不让，正是如此。

陈星虽然和黄明玉只见过寥寥几面，

其实都算不上知根知底。

黄明玉就那么把半导体行业的大旗，

交到了自己的手上。

陈星是很信守承诺的人，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光刻胶，

必须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