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太上皇是齐衡的身份之一,可不是他的全部。地阶丹师、顶级金丹修士,无论是哪个身份都足以令宵小望而却步。
唯有一个人。
当周平注意到他的时候,这个穿着一套并不合身的文官袍,身形消瘦、面似刀削的男人正穿过停泊大型飞舟的场地,快步向青艨舟这边走来。
“啧,怎么是他?”
齐衡发出了一声不屑,他皱起眉头,似乎对那个男人出现在这里非常不满。
“臣,燕国叶赫。参见齐国陛下。”
那个男人走到青艨舟下,恭恭敬敬地对着高处的齐衡深深一拜。
燕国?
周平一愣,他刚才才想到燕国,这就来了?
莫非……青霞界鲁国干不成的事儿让齐国给干了,把整个极国给灭国了?
而这位燕国修士,是在请齐国高抬贵手?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周平自己给否了?齐国吞并纪国才几年儿,这又不是那种地图涂色的游戏、又不是秦皇扫六合,哪里就能这么快了。
真要是如此,纪国和极国,那可真成了一对儿极纪国亡了。
“你不是应该在齐都呆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齐衡皱眉。看来这位本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老夫早已不是什么齐皇了,陛下之名我担不起。”
“陛下……咳,齐师贵人多忘事,”叶赫赶在齐衡发作之前及时改了口,“在下不才,却也是一位玄阶丹师,此次例会,却是也取得了参加的资格。”
“哦,差点儿忘了,原来你也是个丹师?”齐衡拍了拍脑门儿,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那,叶师前来,想必是为了迎接老夫?”
“确实是来迎接您,不过,”叶赫连忙道,“不过叶某忝为燕皇使臣,却也有要事欲和您商讨……”
“在外不言公事,”齐衡摆了摆手,“况且你既然是以丹师的身份前来,那边应该行丹师之事。其余事务,老夫不知矣……”
“非也,夫人生在世,岂是一个身份便可笼而统之?既然身兼数职,便当负起责任来,在下即为使者——”
“那便应当在齐都与我说之!”齐衡作色而道,“岂不闻在其位而谋其政,阁下难道平常当街修炼,而在洞府……”
“还请听某一言!”
叶赫那刚硬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潮红,他这一嗓子声音颇大,引得不少人都往这边关注了过来。
“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齐衡翻着白眼,撑开了一道禁制隔绝了内外,只有周平等三人连带着叶赫被笼罩了进来,“什么事儿,你说吧,我听着就是了。”
“还请齐国为诸国表率,履行当年晋阴之约、闾平之盟,援助燕国!”
叶赫一揖到地。
而与之激动神色相反的,则是面无表情的齐衡。
“这事儿你不该和我说啊,”齐衡皱眉,搔了搔头发,为难道,“老夫都退位多少年了,又不管齐国事务,我哪能做得了主啊。”
“再说了,那晋阴之约跟我有什么关系?”
“但当代齐皇,也即是令郎曾言,闾平之盟却是您主持的,故此他建议在下应该找您商议……”
“而我的建议是你去找齐皇。”
齐衡用最滑稽的强调轻易地说出了最无情的话。
“你这是踢皮球!无赖!胡——”
“这是什么话!”齐衡伸手挡住了叶赫的义愤填膺,“首先,老夫早已不是齐皇,没有权利决定齐国是否要向燕国援助;其次,这里是宋国,老夫一个齐人,怎能在不是盟会的情况下,在其他国度中决定齐国燕国的走向?”
“最后,老夫现在是身份是丹师,而且是地阶丹师。叶丹师,你应该端正自己的态度,老夫比你辈分高、年纪长、修为强,还比你官儿大~”
“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在下……知错了,”叶赫深吸了一口气,再拜稽首,“那么既然如此,叶某也就只好回去,向燕皇陛下禀报此行交涉的结果了。”
“去吧去吧,”齐衡如同赶苍蝇一般挥手,“别忘了跟吾儿辞行,免得齐人说你们燕人不懂礼貌。”
“这是……自然。”叶赫声音冰冷,拽步扭头便走。
“齐爷爷,他这是来干什么的呀。”
说话的乃事姜铃,几人之中,也就只有她能有资格这么称呼齐衡了。
齐衡跟至圣院院长勉强攀得上平辈(至圣院院长是元婴,故此是“攀”),而姜铃的父亲姜澜则算是至圣院院长的弟子,这么算起来,叫一声“爷爷”也算不得占齐衡的便宜。
“嗨,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叫花子要钱来了。”齐衡冷笑了一下。
“可是,他不是燕国的使臣?”
“燕国,就是这青霞界诸国之中,最大的叫花子啊,”齐衡慈祥地抚摸着姜铃的头,姜铃虽然早已经成年,但在他看来,还是个小孩子罢了,“地处苦寒,有和极北的蛮族接壤,不是叫花子是什么?”
“既然如此,想必燕国也替诸国挡下了不少来自蛮族的侵扰?”周平挑眉,“既然如此,为何在其受难求援时不施以援手?”
“小娃娃,你在自己的领域里确实有所建树,但其他的事情你可就外行了,”齐衡笑着摇头,“燕国能受什么难?”
“你要知道,我大齐乃事东方霸主,但周围如卫国之流实力只比我们弱一线的也大有存在。”
“而燕国,早在他们第二代还是第三代燕王的时候,便藉口众国应该戮力同心共御外侮,将整个北部都纳入燕国版图了。”
“这便是【燕王扫北】。”
“自此之后,燕王变成了燕皇,纵使身处北地,燕国的实力也足以和其余大国相比肩。”
“若不是蛮族侵扰经年不息,怕是燕国早就进军其他地区了。”
“因此,与其说是燕国牵制了蛮族,毋宁说是蛮族牵制了燕国——怎么样,你们还觉得,应该援助他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