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栖手心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他这样阅历丰富的老江湖,会不会一眼就看穿她那生涩拙劣的演技。
岳栖犹豫着接过名片,只会微微点头。
想起了男人的身份,她就不敢随意乱讲话。
在医院时,她还曾经耍小心眼,隐瞒实习生身份。
他后来肯定能知道实情,如今,该不会要找她算旧账吧?
想到这里,岳栖心中禁不住砰砰砰地,鼓点打得震天响。
她强迫自己收紧核心,低头认真查看他的名片,以便他不能轻而易举就察觉到她的瑟缩。
拿在手上的名片很袖珍,尺寸比常见的款式小了一大圈。
名片上面印着的信息也很简洁,只有姓名、电话和邮箱,其他比如职务、头衔等彰显身份地位的信息全然不见。
岳栖盘算着男人名字中谞字的含义,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才智、计谋的意思,和他本人——
提到名字,不经意间,岳栖的脑海里猛地一下闪过了这家店的店名。
她的心跳一漏,不由得在心底滑了一跤。
“栖饮”,这,这个栖字——该不会和她有关吧?
栖饮,吸引?
在岳栖身上所有看不见的地方,数以万计的细小汗毛已经开始一根一根直直地冒着冷气竖立起来。
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想什么呢!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竟然猜疑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能因着自己花费这番心思。
这样自作多情,怕不是给洛鲸贝传染了严重的自大傲娇病了吧。
和洛鲸贝待一起久了,没有他的资本,却染了他的痼疾。
岳栖恍着神,还在因有感而自谴,对面男人带着笑意却难掩森冷的声线再度在耳边响起。
“没想到,在这里再见到你,岳医生,我对你印象很深。”
男人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岳栖不得不抬起头来略微应对。
蹇谞今日装扮颇为低调,一身朴素的休闲装,衬的他骨子里原本熊熊的肃杀之气减淡了不少。
岳栖视线扫过,还能勉强挤出浅淡的笑容,“真的哈,好巧。”
然后,她收敛表情,重新提出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帮我付钱呢,我还给你。”
说着,她将手机举起来,刚要表明自己要怎么做。
蹇谞随意摆了下手,“这点东西,小意思吧。”他的笑意渐浓,“这家店是我开的,所以,我付的钱最终还是会回到我的口袋里。”
男人嗓音偏低,眉心微动。
“不必放在心上。”他笑得又拽又痞,“岳医生,从今以后,你的脸就是本店的免费卡,以后一定要常来。”
岳栖张了几次嘴,都被蹇谞一句接一句的应酬话压了下去。
然而,她骨子里就不会装婊,也不会拎不清这些莫名的人情。
所有生意都是有成本的。
她拿了他的东西,不给钱,无论怎么讲,都是他的损失。
岳栖沉下脸,执拗道:“这个逻辑在我这里可说不通,我们并不熟,你不需要请我。”她丝毫不畏煞了风景,“再说一遍,我坚持要自己付钱。”
蹇谞面色淡淡听完她的固执回绝,顿了几秒,蓦地低声笑咳。
他看起来心平气和,幽深的黑目一瞬不瞬盯着气急到小脸粉扑扑的女孩。
岳栖的倔强,似乎很合面前男子的心意,他不仅未因被她驳了面子而愠恼,反而适时松了口。
“行吧,”他拿出手机,“那你加我微信,转给我吧。”
“给我扫你的收款二维码。”岳栖说着打开手机屏幕。
但凡她聪慧的脑子随便转一下,都能即刻拆解男人那点如意小算盘。
她不会因此就被他要到微信。
还了钱,岳栖拿起台面打包好的纸袋,礼貌告辞。
加不上微信,蹇谞有点气馁,不过,倒也不急不躁。
幽深的目光在岳栖的背影肆意游弋,忽然,他疾走两步,追上她。
“岳栖,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男人的眼睛如深不见底的黑潭。
女孩的两排羽睫在惊惶中乱了章法。
喉咙哽了半天,一字未出。
最终,还是蹇谞解放了她,“回去吧,路上小心。”
第一次听他讲出的话有点点温和的感觉,岳栖来不及细品,也没有回应,便匆匆跃出了店门。
身后的男人望着年轻女医生落荒而逃的背影,脸上情绪难辨。
一场恶仗,蹇谞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被摘掉了一颗肾。
无论他怎样自我开解、拿利益平衡,仍旧无可避免地感到极度的烦懑。
住院时,他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偶然听到给他换过药的年轻女医生和护士在聊天,打算一起订奶茶喝。
女医生说甜味受体向大脑发送信号,开通犒赏通路,分泌快乐递质多巴胺,可以令疲惫不堪的人放松、愉悦。
蹇谞,九年义务教育的汉字都认不全的超级学渣,难得将这一大段专业的话记得清晰准确。
那一刻,他仿佛寻得了拨开阴霾的法宝。
出院后,他立即决定开一家店,专门售卖甜甜的快乐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