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一片寂静。
云可羡看着他紧握筷子的手,骨节分明青筋凸起,似是在极力地克制。
这么多年视为亲人的姨母,有极大可能是搅起东睦血雨腥风的祸端,他又怎会不心痛?
那时他只是个六岁的孩子,又刚刚失去了母妃,正是渴望亲人关怀的时候,太妃隐藏得那样深,待到发觉之日,为时已晚。
东睦皇室,已流了太多的血。
云可羡不想打断他的思绪,有些事只有自己想明白了,才能真正走出来。
太妃死了,尘封的往事也随她化为灰烬,可是,总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那幕后主使谋划多年,定然不会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太妃一人身上,恐怕还会有后招……
云可羡朦朦胧胧间,脑海中一下浮现出太妃慈祥的笑颜,一下又突然置身于偌大的皇家猎苑,周遭刀剑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痛呼阵阵,血流遍野……
一个幼小的身影静静站在那儿,血雨腥风都落入他眼眸,将他雕塑成东睦那个孤冷无情的睿王。
“可儿。”夜幕辰伸手抚平她微拧的细眉,低声道,“等我。”
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转身出了屋子。
休养了两天,云可羡已然能下地了,墨柳扶着她走了几步,看她额上隐隐的细汗,满眼心疼地道:“小姐,坐下来歇会吧。”
“好。”云可羡微微喘息,一手捂着胸口的位置,缓缓坐下。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管事进门,难掩惊喜:“小姐,您能下床了?”
那日王爷抱着小姐回来,着实将他吓得不轻。
云可羡点头:“让你们担心了,我已没事了。”
“那就好。”管事长出了口气,似是卸下了多日的担忧,犹豫着道,“迎夏回来了,您看如何安置她?”
云可羡凝神想了片刻:“将她带去那个院子,你留些银两给她们,日后就不必来回跑了。”
“若是她说出去,会不会惹上麻烦。”管事沉吟着问。
“无妨,我相信她。”云可羡眸光澄澈淡然,却让人不容置疑。
管事颔首:“小姐说的是,老奴这就带她过去。”
待他出去,墨柳蹲下身子,仰起小脑袋好奇地问:“小姐,您让迎夏去哪里?什么院子?”
云可羡轻轻点了下她的脑门,也该告诉她那件事了。
“我让迎夏去照看四姐姐了。”云可羡轻声道。
“什么?”
墨柳如遭雷击,蓦地瞪大了眸子:“四小姐?她,她,不是死了么?”
“她还活着。”云可羡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我将她安置在郊外的一处院子里。”
“她她她……活着?蒋家满门抄斩,她如何能活下来?”墨柳愈发惊讶,追问道。
“哎呀。”云可羡微微嘟起唇,似是觉得太难解释,“总之她还活着,你可以放心了。”
“那,可是欺君之罪……”墨柳声音压得极低,杏眸里浮起一抹恐惧。
“放心,你家小姐不做没把握的事。”云可羡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轻笑着道。
墨柳又认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低叹一声道:“奴婢知道,小姐对大夫人的临终托付甚是在心,却也不能为救她让小姐处于危险之地。”
“傻丫头,你家青峰办事,尽管放心。”云可羡悄悄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