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太深奥,额没上过几天学,额听不懂的。”
说话间,肩膀碰了赵铁树一下。
“铁树,你讲吧,额歇会儿,讲了这么久,唾沫星子都干咧。”
赵铁树点点头,“从那事儿以后,额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本来挺有精气神儿的,可经历这事儿后,整个人就像霜打的叶子,蔫巴咧。”
他苦笑,又重重叹息,想到他哥的悲惨,感同身受,人也蔫儿了许多。
而一只大手却突然拍在了他的肩上。
赵铁树一激灵,朝冯秀莲看过去。
“你耷拉着脑袋作甚?”
“你哥不说话是怕你嫂子,那虎娘们儿有些事儿做的太过分了。”
“你这是咋?苦着张脸是几个意思?是想和这三个老哥告状说额也欺负你咧?”
冯秀莲翻了个白眼,又对赵铁树拍了一下。
赵铁树赶紧摇了摇头,“你这婆姨说的是什么话?”
“你这是在给额扣帽子咧。”
“额啥都没说,你这么一说,这三个老哥不就懂了吗?”
他眼睛瞪得溜圆,装腔作势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方世晨哈哈大笑,夫妻两人斗嘴的画面让他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和家里那位也是这么来的。
而斗着斗着,就到了这岁数。
头发花白,人也老了。
前年老伴寿终正寝,本是相互扶持的夫妻两个,只在世上留下了他一人。
以后想和老伴儿斗嘴都没得机会,一时间,他微微叹息,看夫妻两人的目光里藏着一丝羡慕。
“哈哈,两口子吵吵嚷嚷那很正常。”
“我们到这岁数了,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
“再说,铁树兄弟,咱是大男人皮糙肉厚的,被女人欺负欺负,也不见得会掉一层皮嘛。”
周海山呵呵一笑,拍拍赵铁树的手臂开口调停。
赵铁树应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话。
但就在这时,熟悉的发动机震动的声响又传入几人耳中。
赵铁树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额哥回来咧!”
他乐得像个孩子,径直向大门口跑去。
冯秀莲翻了个白眼,“你们瞧瞧,你们瞧瞧,他这人一点都不长记性。”
“他哥眼里就没他,还非得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呀。”
“这叫额咋办?额有啥办法?”
她的脸上写满了无奈,但也随着赵铁树朝大门口走去。
夫妻两人刚到门口,入眼就看到那辆帕拉梅拉从马小乐家的方向朝这边开来。
赵铁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默默祈祷着,他割赵铁李能听到他心里的呼唤,路过他家门口时能把车停下。
来他新家看看,再和他聊几句家常,兄弟两人叙叙旧,联络联络情谊,这该多好啊。
而在期待的同时,他也有些害怕。
害怕他哥像来时那样,连话都不同他说上一句,就开着车风风火火离开……
但这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那辆帕拉梅拉在距离赵铁树家只有几十米的时候,就肉眼可见放慢了速度。
赵铁树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嘴角几乎咧到耳根,又惹来了冯秀莲的几个白眼。
但这回赵铁树却没忍她,瞪了她一眼,粗糙的大手又在她的小臂上拧了一把,“你这婆姨,给额收起你这张臭脸。”
“额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是装,也要给额装出个带笑脸儿的样。”
冯秀莲哼了一声,“你大哥!你大哥!”
“额知道你们兄弟关系不错!但也不用一句接一句的把你大哥挂在嘴边,就今天一天,耳朵都听出茧子咧。”
“额心里有谱,知道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
赵铁树咧嘴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有正事儿那,非得搂住冯秀莲啃上一口再说。
但他没机会也没时间,两人窃窃私语说话的时候,那辆帕拉梅拉已经到了门前。
放缓车速,引擎熄火,车子停了下来再没有了动静。
赵铁树却并没有无动于衷。
他又像之前那样,快步走到驾驶座的窗口,将玻璃轻轻叩响。
“额哥!你咋不下车咧?”
他按捺着心中的激动,声音颤抖着问。
赵铁李缓缓放下了车窗,看着比过去沧桑了许多的弟弟,柔和一笑。
不过他并未讲话,依旧是轻轻点头示意。
对赵铁树挥了挥手,等赵铁树后撤两步后,才打开车门下了车。
他并未停留,走到后座将车门打开。
在赵铁树翘首以待的观望中,又从车里取出一把大黑伞撑开,在地上投出一道巨大的阴影。
那把伞的伞面黑的像锅底,厚重的布料又密不透光。
这让赵铁树感到困惑。
一双眼睛瞪得溜圆。
如今这会儿艳阳当空,也没下雨,打伞这是做甚?
莫非是嫂子皮肤生得细嫩,怕这火辣辣的太阳把她晒黑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