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这份赏赐。摆到了顾延韬的书案上。

顾延韬拿起了礼单，仔细翻看。

顾延韬认识字。

礼单里的名目繁多。顾延韬一个个念给了顾延韬听，并不急着去选。

顾延韬看了整整两刻钟，才阖上了礼单，道：“这里面的东西，一半是宫里的，一半是民间的。宫里的东西，价值不菲。民间的俗物，咱们不缺。你看，那些首饰和绸缎都挺不错的。你收下了吧。”

顾延韬把一匣子珠钗和金项圈递给了顾延璟。

顾延璟接了。

他想了想，又道：“爹，我想把李氏接回来。”

“不行。”顾延韬拒绝，“她的罪责已经查明，你把她接回来作甚？若是传了出去，说你徇私枉法，你的仕途难保。”

顾延韬不同意。

顾延璟就不再坚持了。

他想着，反正李姨娘已经没了。她被逐出了侯府，又被贬黜。顾家不管她。李姨娘的性命危险。

她既然死路一条，为什么非要拖累旁人呢？

况且，顾延韬也不想要李姨娘。

顾延韬把礼单交给徐婕妤处置了。

他则去找顾延韬。

他的长兄已经病重，昏迷不醒了，顾延韬觉得自己肩膀上沉甸甸的。

顾延韬心里乱糟糟的，想去看望顾延韬，却又怕他伤心，只能压抑心底的冲动。

他在书房转悠了片刻，又去看了眼大奶奶。

大奶奶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微隆，人瘦得脱了形。

“孩子生下来，养到周岁之后，再送到外祖家。”顾延韬道，“咱们家的爵位，只能留给嫡长孙。庶次子不够资格承爵。”

大奶奶点点头，答应了。

他们父母双亡。

大奶奶和二房的三少爷是庶出，三少爷的妻子，是他们家远房表哥的女儿。

大奶奶虽然姓杨，可和杨家没血缘。她是外戚。

她原本的婆婆，因为丈夫死得早，又无所出，早已改嫁，不愿意带大奶奶和三房的儿子，就把他们扔给舅父舅母抚育。

舅父家住在南边的小镇上。

舅母是个精明人，一口咬死不收养大奶奶母子，而是给他们寻了一桩亲事，把大奶奶配给了顾家的二伯。

顾家二伯是个秀才出身，家境殷实，比杨家略逊一筹。但是杨家没落。

当年，杨姨娘的父亲，也就是杨氏，是顾家的大丫鬟，她生了杨姨娘之后，被抬成了姨娘；姨娘有了儿子，自然就分出去住了。

姨娘不是正经主子，自然没办法给儿子娶媳妇。杨姨娘的儿子只好求娶了舅舅的女儿。

舅舅家的女儿，是杨姨娘娘家的侄女。

两个孩子相差四岁。杨姨娘的儿子，读书上进，又颇有才华。舅舅很喜欢他，就让姑娘嫁了过去。

谁知道，婚姻刚刚开始几个月，杨姨娘的弟弟就做了官。

他在京城站稳脚跟之后，把妹妹从乡下接了过去，继续做他的姨娘。

杨姨娘的弟弟是靠卖酒发迹。后来娶了杨姨娘做妾室，又花钱买了两个通房，就安排给他的儿子做妾。

他的儿子是秀才，有功名的。

他的妾室们，除了杨姨娘，其他全部都被赶走了。

杨姨娘的弟弟是商人，做的还是倒卖盐铁茶叶的勾当。

杨姨娘的弟弟在北直隶做生意赚了大钱，他就派人回老家，把姐姐接来了京城，还纳了姨娘。

姨娘的弟弟是地主家的长子，他有两个通房。他纳妾的时候，两个通房怀孕了。

两个通房都生了男孩。

杨姨娘的弟弟把杨姨娘叫来，问她：“怎样？你愿意做妾吗？”

“做妾......”杨姨娘眼中含泪，摇摇头，“我不做妾。”

她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教导过她：“妾室生的孩子，哪怕再聪明，将来都是别人的。唯有正室生的孩子，才是嫡子，将来是可以承袭爵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