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姑姑她临走前……”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那么一瞬她似乎听到了他缓了一下,然后便是那低哑晦涩的嗓音在车内徐徐响起,“当真什么也没有说过?”
言晏睫毛微微颤了颤,随后她冷笑了一声,直接开门下车。
门被关上的瞬间发出一声轻响,仿佛重重的砸在某人心底,手指骨节用力到泛出青筋。
但五官依旧是那么的不动声色。
言晏站在车外看他,大概是光线的原因,使他的整张脸看上去都要苍白了许多。
“其实我觉得,”抬手随意的拨了下长发,“你们不离婚也挺好的。”
透过没有关上的车窗,女人柔和的眉梢微挑,在看向他时唇边偏偏挽着寥寥的浅笑,“毕竟没有什么,能比那个人分明就在眼前,却永远得不到更令人绝望了。”
那张清秀绝伦的脸蛋尽是饶有兴致,她说,“樊总,这种绝望,不知道你有没有真实的体会过呢?”
夜色下,男人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片黑暗里,再无声响。
言晏似乎也没有打算要听他的回答,再次笑了笑,然后转身进了别墅,没有回头。
这天夜里,樊天逸不知道在车里待了多久,直到更深露重,月明星稀,他才驱车回到银海的独栋别墅。
别墅一直只有他一个人住,这个点除了窗外渗进的月光,视线所及几乎一片黑暗。
他没有开灯,精确的从鞋柜里拿出鞋换上,然而刚走了两步,樊天逸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寂静的黑暗中,那车轮转动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满屋光线亮起的瞬间,人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闭眼,但樊天逸始终一动不动的盯着开关的方向,从头顶倾泻下的明亮落在那道坐在轮椅的身影上。
“我从来不知道,”跟着响起的还有女人淡然讽刺的声音,“原来你一直住的地方是这里。”
几米开外的距离,中间像是隔了一层厚重无情的屏障。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樊天逸蹙眉看着她,一双眸蓦地沉了下来,“出去。”
像是没有看见男人眼里的冷漠,良黎笑了,“为什么我不能来?”
她缓缓的推动着轮椅往前走,一边打量着整个别墅的构造,“是因为这里藏着属于你们的过去,还是你觉得,我出现在这里会玷污了这块地?”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男人阴沉愠怒的脸上,越发觉得可笑,“连密码也是那天的日子,”她忽然发现自己看不懂这个男人了,那声音更是凄厉得渗人,“樊天逸,你心里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秘密?”
她曾以为,那串数字于他之所以意义不同,只是因为那是他脱胎换骨彻底摆脱那卑贱身份的一天,却从未想过,那天,也正是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搬进这里的第一天。
他们的新房,完完全全,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地方。
她不明白,到底是藏得多深,她才会在这近二十年来竟一点都没能察觉,又到底是爱得有多刻骨,他才会在人死后将自己困在这里。
几乎是她每说一个字,就能见到男人脸色愈发难看一分,重复的依旧只有冷冽至极的那两个字,“出去!”
良黎置若罔闻,那笑像是染了鲜红,“不过有一点关言晏确实说对了,”她抬起头,这样的距离更能深切的感受到男人对她的厌恶,“她说,如今我是在用这条腿来换你的愧疚。”
她以为,至少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再和她离婚,毕竟这些年,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她甚至为他失去了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