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
黑风低吼,黄石乱走,天如墨斗。
随着明月安然的吟唱,一长串晦奥难懂的字符,以嘲哳诡异的旋律缓缓传出,连空气都随之律动,荡起一圈圈波纹,向那祭坛涌去。
时间很长,黑气和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不断在祭坛聚集,负责镇守祭坛的十六名香主,气息不断萎靡,生机逐渐消逝,身体都变得透明。
明月安然的那截断臂,也以越来越快的度消融着,最终化为乌有。
某一刻。
祭坛传出嗡的一声巨响,犹如暮鼓晨钟,听闻这一声巨响,即便妖孽如明月安然这种活了几百岁的人,也是难掩面上的激动之色。
“尊贵的月神,眼下祭祀之礼已成,请您享用祭品,并赐予您忠实的侍女以无穷力量吧。”明月安然双手合十,结出一个奇怪的手印,面向天边的黑月跪了下去。
祭坛和黑月仿佛构成了某种奇妙的联系,祭坛变成一道高飞转的漩涡,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那漩涡中有月神的馈赠,这是明月安然一生中第二次看见这样的场景,她无比的熟悉,也无比的激动,一双美艳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那漩涡,耐心的期待着。
而今在此时,明月安然的身子陡然一颤,一股难以名状的危机感从心头升起,有人要破坏这最后的关键时刻。
愤怒在明月安然的眼神中化为了一团黑色的火焰,为了这次月神祭,她等待了百年,谁也休想破坏,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人能用什么有效的手段来将其破坏。
在这地球上,明月安然就是绝对无敌的存在。
那是一颗导弹,从月华山的北方飞了过来,像一颗流星,轰然坠落。
却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声传出。
明月安然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笑容,她随手一挥,整个山谷就如同被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防护罩,将一切的危险隔离在外。
那颗导弹就诡异的停在空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位于弹头处的感应器并没有感应到有效的接触和碰撞,导弹因此无法爆炸。
不过很快,导弹就如同雪片一般飞落下来,铺天盖地。
明月安然双拳紧握。
这么多的炸弹如果同时爆炸,她倒是不见得有事,可这方圆百里、千里的土地都将化为焦炭,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都将人间蒸,这是多么惨痛的代价。
当朝的执政者,难道都不考虑吗?
就算她明月安然是大奸大恶之人,可为了杀这样一个人,白白搭上多少无辜性命,值吗?
“到底你是妖还是我是妖啊?”明月安然叹了一声。
她割破自己的手指,在地上画了一道符咒之类的东西,体内的鲜血不断的灌注在那符咒之中。
直到明月安然的脸色已经惨白,体内鲜血所剩无几的时候,符咒终于显灵,从地上升起一道薄膜似的物体,将天上那些导弹一并包裹了,化为虚无。
就在此时,月神的馈赠也终于显现出来,却是一粒小小的种子,形状类似于核桃,是鲜红的颜色。
明月安然欣喜若狂,她并不清楚这粒种子到底有什么神奇的效果,但是她毫无疑问的知道,但凡是月神的馈赠,都是无比珍贵的宝物。
明月安然小心翼翼的走进,虔诚的伸出手掌,将那粒种子捧了起来,认真的看着,越看越是喜欢,那东西,仿佛有生命似的。
对啊,即便是植物的种子,那也是生命啊。
此时此刻,在明月安然的眼中,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婢女明月安然,拜谢月神馈赠,愿月神永远高贵,永远圣洁。”明月安然连着拜了三拜,这才缓缓起身,将那粒种子在手心里握着,朝掩埋了陈治愈的那座山丘走去。
从第一次看见陈治愈,她就觉得这个比她小几百岁的小孩子有点儿意思,他的眉眼,让明月安然想起了一位长埋心底的故人。
一样的自信,一样的倔强,一样的痴傻。
“小家伙,可别怪山猫护法狠心,凭你的特殊体质,想真的打死你也难啊。不知你修炼了何等玄奥功法,也算是小有成就,可是,还差得很远,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时候让你受一点挫折,吃一点苦头,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等我带你到虚无之地,将神魂好好温养,再将肉身好好打磨,你会变得比原来更强。你看,我明月安然一生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啊,还不是都扛过来了。
我活了三四百年,一生只爱过一个人,可那个人差点将我害死。我活了三四百年,培养和点化的人不在少数,可自己却无儿无女,唯一的嫡传弟子也将我背叛,甚至想将我玷污,和我比起来,你多幸福啊。”明月安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用被截去了胳膊的空荡荡的衣袖扫除坍塌的山丘,陈治愈的半截身子已经露了出来,惨不忍睹。
“不过,就在今天,我什么都得到了啊。你看这种子,多像一个有生命的孩子,你看看你,多像我曾经深爱过的男子,亲情,爱情,我明月安然都感受到了,这一生便也无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