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动……”源稚生把这个词在牙关之间研磨,只觉得好笑,“人怎么能用启动这个词呢?我想让她离开,现在太危险了。”
千黎不说话。
“姐姐是不是也觉得,我只是把她当做人形兵器来看待?但我从来都没有,我只是把她当做生命里稚女创造出来的缺口的替代品,那时候我亟需找个人来补全弟弟这一角色在我世界的存在,来填补我作为‘哥哥’角色的缺失。”源稚生说得断断续续,但一直如同自言自语一样讲述剖析自己。
“但我当哥哥是不称职的,蛇岐八家的事缠身,我就只在自己几乎暴走的时候才会去看她。她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每次见到我都只是一点点地靠近,然后低着脑袋不知道干什么。但即便是这样,我仍旧难免得有些心浮气躁。我意识到我在抗拒她的存在。所以我随便扔了个游戏机给她,陪她打了几把游戏之后就离开了。绘梨衣却记住了那个游戏机,只要一看到我,就会缠着我陪她打游戏。”
千黎静静地听完:“那你为什么准备让她离开呢?因为稚女吗?”
源稚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我会那么痛苦?”
“因为从小开始你做的一切都是违背自己内心的,包括你坚持的大义。”千黎直言不讳:“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相信过橘政宗给你灌输的所谓的大义理论不是吗?尤其是在亲手把稚女推入井中之后。你只是在用这个逃避的错误,和内心的迷茫。你从把刀插入他心口的时候就开始后悔了,你知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但伤害已成既定的事实,你的大脑开始自动给你监测所学过的东西来作为此次行动有力的支撑证据,于是你开始骗自己相信所谓的大义。”
源稚生脸色苍白。
是啊,他从未相信过什么大义。认出那个鬼是源稚女之后,他就已经想停手了。然而他的手却像是不听使唤一样,把刀送入了他亲弟弟的心口。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看到源稚女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欣喜的表情,他只觉得自己一直坚持的正义彻底崩塌。然后另一个理论逐渐占据了他的脑海,是了,他这么做都是为了大义。
那绝对的正义。
“我要做正义的伙伴。”他低声重复。
“那我问你,正义的伙伴是谁教给你的,是奥特曼,还是我?”千黎问。
最后那三个字像是出鞘的利剑一样,寒光凛凛地笔直地插入他的心脏。
他突然浑身震颤,难以抑制地瞪大双眼。
“源源,以后你要做一个正义的伙伴吗?”
“什么是正义的伙伴?”
“就像电视里的奥特曼一样,坚持着保护的正义,把邪恶的怪兽从这个地球里驱逐出去。”
“奥特曼都是假的。”
“但是正义的伙伴是真的。”
他居然忘了,所谓的正义的伙伴本来是千黎给他灌输的理念,甚至在一开始就告诉他,是“保护”的正义。
正义是保护想要保护的一切,而非本末倒置的为了“正义”去杀死本来想要保护的东西。
原来一直以来,错的都是他。
源稚生在这一刻豁然开朗,但也达到了恼恨的顶峰。
他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会把事情都变成现在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