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帆收回手,但是他眼底的担忧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季虞不要冲动。
其实这种有心理疾病的学生才是最难办的,学校不能坐视不管,但要是退学休学伤害到了学生,这其中又会牵扯到很多东西。
到时候学校要不要担责任,这一直是社会在争议的问题。
如果季虞在这里冲动了,那反而是证明了季虞有精神疾病,而且已经危害到了他人,那么学校有权利让她回去休学一段时间。
季虞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没有直接动手打人,只是她因为攥紧而骨节突出的手又在昭示着她的烦躁。
严静看着自己班上的学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不上课来这里做什么?这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和她这种有精神病的人呆在一起,小心你被她拉下水!”
许一帆皱了皱眉,下意识开口反驳:“虞姐她没有精神病。”
她没有,只不过是因为实验室药物的原因,她体内的甲亢、甲状腺激素飙升,这本质上的区别还是有的。
季虞会有自己的意识,有分寸。
“没有?呵,你怎么知道没有?她家里还有一个因为精神病自残死了的爷爷,她有精神病很奇怪?还有,虞姐?这里是高中!把你们那套收一收!打着兄弟的旗号做什么?恶不恶心?”严静算是对季虞一点好感没有,甚至是极度厌恶。
许一帆愣在原地,思绪停留在严静那一句“精神病自残死了的爷爷”上。
他下意识回头看季虞,果然见季虞眼尾泛红,她像是低头在沉思什么,嘴角挂着一抹冷淡的弧度。
薄唇轻启,她嘴里咀嚼重复着严静说的话,一字一顿,轻而缓慢,声音拖着长长的尾音,听的人心里发毛。
严静赫然被吓了一跳,心里有些诡异,为了找回面子,她冷着脸直接夺过一旁的黑笔,在学校那一栏签了字,随即狠狠丢到季虞面前,“签完就赶紧滚,你知不知道现在社会上怎么评价你的?一中好多教导了你几个月,你可别当白眼狼拖累我们。”
她深知现在的季虞就是孤立无援,季家不管她,她家里还有个心脏病的姑姑,开了家没什么名气的服装店,勉强糊口都算不错,更别说什么可以倚仗的势力了。
一中之前也这样劝退过不少学生,只不过一方是休学,一方是退学。
但严静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一中,现在苏校长不在学校,副校长一直拿不定主意,再这样拖下去,一中的名声就彻底臭掉了。
许一帆当然知道现在的季虞处在失控的边缘,家人一直都是她的禁忌。
因为实验室药物的原因,季虞平素的情绪波动都不会太大,但一旦她真的生气,那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存在。
他怕就是怕,古有士之一怒,伏尸二人,今有季虞一怒,全校遭殃。
毫不夸张地讲,季虞如果真的生气,一整个青城都不够她嚯嚯的,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一中。
他喉结微动,“别说了……”
季爷爷哪里是因为精神病自杀的呢?他明明就是……
严静不大想理睬胳膊肘朝外拐的许一帆,白他一眼,转而又对着季虞道,“你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要我压着你签字?”
何畅一听这话便怒了,指着严静的鼻子就要骂。
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报告!”
白芨身上还穿着校服,拉链堪堪到下巴的位置,她微微垂着眼睛,密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她眸子又黑又亮,却看不出一点点情绪,乍一看还有些骇人。
就像是散发着寒气的冰窖。
她走到季虞旁边,不动声色地握着季虞冰凉的手,“老师,学校不得因家庭、身体、心理、学习能力等情况歧视学生。您并不能以这种理由开除她。”
就算是上报到教育局,也是这样一个结果,季虞的身份哪里能公开?季爷爷的身份又哪里能公开?
白芨说话的气势很足,与平时低眉顺眼的软声软语不同,她就像是一个久历战场的将军,浑身的气势不容忽视。
“好!就算不能开除,休学总可以了吧?”严静知道白芨熟读各种刑法,自知争论不过,便只得憋了口气,“之前我就找傅老师给你们做了心理测试,现在过去看看结果,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怎么说季虞没问题!”
季虞自始至终没有一句话,只是眼底的寒芒久久未曾散去。
被她捏在手里的手机不断有消息提示音传来。
她置之不理,哪怕知道是有人在解决这件事,她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句话吸引了去。
爷爷才不是精神病……
众人浩浩荡荡到了心理室。
陆衡川最近在搞一项研究,直接就住在了学校里面,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抬头一看,就看见眉宇间敛着冷燥之意的季虞。
他咬了下笔帽,“你们怎么回事?”一堆人进来,整个房间都显得臃肿很多。
“陆助教,之前学生们做的那份心理测试题结果出来了吗?”严静虽然不知道陆衡川的身份,但也知道这位惹不起,说话都带着点小心翼翼。
陆衡川朝里面看了一眼,傅阙自从上次握着手机沉默地抽了根烟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