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可是在赵寅眼中根本就是没有办成事。
他要的不是她受伤,是她死!
罚了魏游贺雷,又有谁来继续保护公主?谁能在赵寅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恨意里,保证公主的安危?!
丫鬟们都自殿内退了下去,大殿空着,只剩下门前的他,静静看着帐内紧闭双眼的人。
她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对她来说该有多疼?
还不如这伤他替她来受好了,至少他皮糙肉厚。
可他就算能替她受伤,他还能替她来当这个太子遗孤吗?
只要赵寅一日不倒一日不死,她这个太子遗孤就一日得不到安生。
这样的事情还会层出不穷。
可除了肃正军早日北上攻下皇城,还能怎么办?
最令人沮丧的就是,遍寻天下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秦慎轻步回到了她床边。
小姑娘仍气息微弱地闭着眼睛,他摸了摸她的额头,额头凉凉的,幸好没有烧起来。
只是他掌心落在她额头上,小姑娘眼皮便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就像方才他握住她的手时,她的一点点回应一样。
秦慎越发柔软了目光,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额头。
她的皮肤很细,尤其微凉的时候,如同比绝佳的羊脂玉还要细腻似得。
殿内药香飘飞,再无旁人。
只剩下两人,一个躺在帐中,一个坐在床边。
偌大的寝殿,两人距离被衬得极近,秦慎不住低下了头。
她微弱的呼吸终于在他耳边清晰了起来。
她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知道。
但秦慎却察觉到她的每一次呼吸,摩挲在她额间的指腹能捕捉得到她细微的脉搏。
他垂下了头,与她呼吸交错,与她脉搏互闻。
一个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
温暖、柔软而绵长。
秦慎闭起了眼睛。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喜欢一个小姑娘,至此。
只是她,还不知道。
但没关系,长夜很慢,他会一直一直会守着她,直到天明。
*
翌日秦恬微微转醒,两个丫鬟就急急忙忙将大夫叫了过来。
大夫为秦恬诊了脉,长出一气,“公主总算无虞了,接下来便是仔细养伤了。”
秦恬问了两句自己的伤势,多谢了大夫诊治。
待大夫下去,看到两眼乌青的天冬、苏叶,道,“我昏迷了一夜,你们昨晚都累坏了吧,快些去歇歇吧。”
天冬听见这话眼眶一红,“公主要把奴婢吓死了,得眼见着公主转好,奴婢们才敢歇息。”
苏叶也抹了抹眼角。
“公主怎地还为我们担心?我们不累,倒是......”
“倒是什么?”秦恬问了一句。
苏叶和天冬都向她看了过来。
“倒是公子在此守了公主一整夜。”
昏迷时的事情,秦恬自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她眼下听见天冬和苏叶的话,恍惚想起来,她闭气眼睛之前,看到了突然赶回来的那个人。
秦恬愣了一下。
“大哥......守了我一整夜吗?”
两个丫鬟都点了头。
恰这时,殿外有了通传声。
“公主,将军和秦大人来了。”
秦恬一听秦慎和秦贯忠都来了,连忙让人将他们请了进来。
“醒了?还疼吗?”
秦贯忠的脚步落在了秦慎后边,他看见他两步走到了床边,探手覆在她额头试温。
他的动作极其自然,倒是秦贯忠脚下微微顿了一下。
而秦恬亦没想到,他忽然伸手覆在她额头上。
可他试温的结果却有些不对,他皱了眉。
“怎么有点热?”
秦恬刚想解释一下,大夫说有点热也是正常的。
但是她还没开口,他就就指节又碰了碰她的脸蛋。
秦恬怔了怔,解释的话都忘了说了。
而他仍觉得不对,又在捏了捏她的耳朵之后,摇头叫了大夫。
“说公主发烧了,请大夫再过来看看。”
秦恬这才回过神来,她连忙开口解释大夫说过了,有一点热并无大碍。
“真的?”
“真的!”秦恬连忙道。
他瞧了瞧她,这才没再请人。
秦恬悄悄看了他一眼,方才他碰到的地方,此刻更加热了。
他们素来亲密,可何时亲密到这般了?
秦恬想到他之前受伤换药都不要她在旁看,但今日......
此时并不是思量这件事的时候,她连忙问了秦贯忠。
“您怎么也来了?”
秦贯忠方才也一直看着秦慎,此番秦恬开口,他也才刚回了神。
他走上前去,脚步停在了公主帐外一丈处。
饶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此时此刻她成了公主,他亦不能在逾矩。
他瞧着秦恬发白的脸色,想起方才秦慎告诉他,小姑娘伤在了肩头,骨头都快露出来了。
秦贯忠嗓音哑了几分。
“胳膊没有大碍吧?若是疼得厉害,吃些甜的吧。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秦恬一听就笑了起来。
她儿时不免有磕绊摔伤的时候,有一次刚从李家回来,就在门前看到了父亲的侍卫。
父亲半月一月也未必能来一次,她年岁小的时候最盼着父亲回家,那会一看到父亲回来了就快跑着往家里奔去,不想到了门前就一下磕在了地板上,两手两膝盖全都擦破了。
她疼得哭起来,父亲连忙小跑过来将她抱了起来。
“哎呦,可摔疼。恬恬乖,吃点甜的就不疼了。”
那天的饭桌上做了半桌子的甜菜,父亲陪着她大吃了一顿,好像摔伤的地方真的不疼了。
......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已不是她父亲了,却还用从前骗小孩的话哄她玩。
秦恬抿着嘴笑。
“您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