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恬略略疑惑,心里暗想他不会将大夫叫来了吧?
大夫多半就会发现她醒来了。
她正好琢磨着要不要醒来算了,只听他脚步又回到了她身前。
接着一缕缕清风吹拂在了她脸颊上。
“看来帐中还是太热了。”
他竟然以为她是热到了,在给她打扇。
秦恬莫名有些想笑。
只是被丝丝缕缕的清风吹着,方才那窘迫的脸蛋发热,此刻都消减了下来。
他轻摇着扇子,不疾不徐,也不慌不忙。
他不说话,只这么一直摇着扇子,不知不觉,竟过了半个时辰。
秦恬都要再次睡过去了。
他这才摸了摸她恢复正常的脸蛋,放下了扇子。
脚步声远去。
小姑娘终于松了口气。
外间更鼓响起,仔细去听,竟然三更了。
秦恬悄悄从眼角瞧了一眼,一眼看去,不想恰看到他解了腰带,长袍松垮落在肩头,他手臂微动就除了下去。
宽阔的肩背瞬间露在了夜晚的昏黄光线之中,由上到下,起起伏伏,逐渐窄瘦。
小姑娘大吃一惊,慌忙闭起了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可是,他这么多日,真的跟她住在同一帐中。
他睡在哪?
不会睡在她这张床上吧?!
好在没有,他只又走到她床前瞧了瞧她,就转身去了另一边。
帐中还有另一张床,他睡在那处。
小姑娘脸蛋又热了起来。
自己刚才都胡思乱想了些什么啊......好不知羞!
帐中的小灯被他盏盏熄灭了,只留下了她床脚的一盏,昏昏暗暗的帐里好似回到了夜空之下,安宁祥和。
但小姑娘却悄然咬了咬唇。
在他隐约可察的近距离的呼吸声中,心头微微快跳。
他说给她的话又回响在她耳边。
“不要离开我,好吗?”
*
翌日秦恬再次醒来,见到了秦夫人。
这一次再见,两人已是母女。
秦夫人眼睛肿肿的,不知昨日哭了多久,秦恬也红了眼眶。
她试着第一次叫了她另外的称呼。
“......母亲?”
秦夫人潸然泪下,从出生就被丈夫藏起来的女儿,终于又回到了她身边。
母女皆落泪,半晌才堪堪止住了眼泪。
秦夫人擦干眼泪,第一句话便是。
“恬恬缘何原谅你父亲?我是不会原谅他,我已经想好了,回去就同他和离!”
秦夫人说得坚决。
“他只顾着自己当个忠臣,他要当忠臣没有错,可怎么能欺负我们母女至此?!”
秦夫人不肯原谅秦贯忠,仿佛只有和离才能令她出口恶气。
秦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在秦夫人的坚决下,幽幽叹了口气。
小姑娘说一会话就显露疲态,秦夫人自己亦身子不好,最是怕女儿耽误了休养,不时就离开了帐中。
只是她走之前,看到原本坐在椅子上的女儿,是被人抱回到床上去的。
秦夫人看着女儿和曾经的嫡子,心里冒出些奇怪的感觉。
待见了秦贯忠,下意识就问了一句。
“司谨和恬恬......?”
“孩子们的事,我们就不要管了,净娘你觉得呢?”
秦贯忠这般回应,只不过见妻子终于肯同他说话了,喜出望外。
不想这喜意只如同野地里的小火苗,蹿了一下就遇上了暴雨,倏然被浇灭殆尽。
秦夫人回了神,冷哼地瞥了他一眼,只留了一句话就转头离开。
“和离书我写好了,你我夫妻做到了尽头,早日一拍两散,再也不见了!”
秦贯忠惊愕,心下彻底慌了起来。
但秦夫人再没多看他一眼,甩袖远去。
*
这几日,秦夫人都在秦恬身边陪着。
只不过她自己身子一直都病病殃殃,惊了这场大变,也病了起来。
秦恬连忙不再让她来看自己,请她好生休歇养病,这两日才没再见到秦夫人。
暑热虽未散去,但天空渐渐有了高远之意,秋日已在门外了。
风清凉了些许,秦恬向外间多看了两眼,就有人从舆图边离开,近到她身旁。
“想不想出去晒晒太阳?”
秦恬有点想去,但她出了脑袋被撞破了以外,双腿彼时也被高而重的书架砸到,于行不良,上下床铺不是丫鬟们扶着她,就是他干脆将她抱过来抱过去。
秦恬一时就没开口,但他直接起身叫了人。
“去外间的树下置两把椅子。”
说完,俯身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饶是秦恬近来每日都被他抱起,此刻也仍是惊了一下。
而他毫无察觉任何不妥,抱着她径直走到了帐外。
秦恬看到魏游、傅温的时候,连忙将脸别了过去,可别过脸去就等于将脸埋进他怀中。
她转也不是,不转也不是。
好在置放了椅子的大树不算远,她很快就被人放了下来。
小姑娘心跳快快,见他看过来,连忙转了个话题。
“只驻扎在大名府,北边的战事怎么办?是不是皇帝又回了京城,肃正军无法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