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的妻子郑莘约见姜陵，地点定在查北曲巷一茶楼。郑莘和姜陵见面当然也少不了周舟，他来主要是起一个穿针引线的作用。

此时茶楼内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是各讨论各的。一名干瘦的青年突然把桌面上的茶壶等器皿都扫到了地上，霹雳哗啦，瓷器摔碎的声音吓了跟干瘦青年拼桌的人一跳，也顿时吸引了一楼所有人的目光。然后干瘦青年站在了桌上，居高临下，面向所有人开始哭诉杜老爷为富不仁。

他原本以为他已经心如死灰，万万没有想到两篇佚名文章如两块打火石，摩擦，点燃，死灰燃起来了。

“我不知道是哪位先生的大作，但我想把先生的话分享给大家伙儿。忍了一早一晚，一天就过去了，忍了春夏秋冬，一年就过去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我上无老母，下无幼子，枕边人也不堪杜家恶奴的羞辱自尽，还有谁能让我继续忍下去？人撅杜家一捧土，杜家倾覆自我始，我去也！”说完干瘦青年孤注一掷地离开了茶楼。

干瘦青年走后，所有人沉寂了有半柱香，然后爆发了更加热烈的讨论。这一次不再是各讨论各的，而是将矛头直指罪魁祸首杜家。

杜家盘踞鄞县多年，欺男霸女之事又岂在少数？反正在这间茶楼里狠下心拿出三五文钱享受难得地摆烂时刻的都没少受杜家的气。

你一言，我一语，气氛越炒越烈。两个细作看着这氛围对视一眼，直呼天命在我，然后分散融入，继续煽风点火，势必不能让火星子灭了，得继续烧下去。

二楼的三人也都被干瘦青年的爆发吓了一跳，尤其是周舟和姜陵。

听着干瘦青年时不时地拿他们写的文章中的一句遛一遛，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千里不会知道他还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时候吧？那也太令人难为情。而且不久前他还劝千里不能鲁莽。没关系，第二位佚名的笔力更强，鼓动了更多人，他一时气愤之作哪里扛得起大旗，还得看另一位佚名的。

济川应该不知道我又开了个新马甲吧？不，其实也不算是新马甲，佚名千千万万，我只不过是佚名的代笔罢了。而且我也只是受了另一位佚名的引导，话说回来她竟不知鄞县还有这样一位能调动人情绪的先生，唔，或许是女士？

两人成了喝茶大户，他们时不时地喝茶掩饰心虚，郑莘则是看出了三分端倪。

周舟与她是夫妻自然不用多说，她是知道周舟以佚名的身份发表了一篇文章的。而另一位佚名，虽然能看出作者在努力掩饰自己的写作习惯，但是在郑莘这位细节大师眼中还是能看出幼麟的风格，再结合一下这一对几乎同步的表情动作……

郑莘不禁轻笑。但她并不打算告诉两人，且让两人心虚去吧。

“七娘何故发笑？”

“嫂子何故发笑？”

周舟和姜陵疑惑的小表情又同步了，郑莘看得乐不可支，从轻笑变成了放声大笑：“没事……哈哈哈哈，没事，我想起了一件高兴的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