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淳四年,正月初六。
太阳出奇的大,凛冽的寒冬倏忽有了几丝暖意,王扶景难得出了房门在桃园里晒太阳,小口喝着热乎乎还有些烫手的杏仁酥茶微微眯起了眼睛,慵懒的像只妖冶的美猫。
易水寒看了一眼餍足的王扶景,一旁笑着打趣道:“那徐大夫子果然风流蕴藉,白日里进去,第二日才得以出门。”
“世人皆言徐夫子不近女色,看来都是谣言罢了。”
说着便低下头将最新的线报递给她,坐到一旁的矮几上,为自己倒了杯新茶。
“西凉王驾崩,三位皇子暴毙,九皇子完颜靖成继位。”
看到这则消息,王扶景眼珠子动了两下,线报递到这里,最快也要两日,所以这件事应当已经是两日前发生的了,随即又问道:“九皇子多大了?”
“算算还不足五岁,”易水寒摇摇头笑道。
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劲敌,又能够在驾崩的关键点顺利即位,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啊。
王扶景舔舔嘴边的酥茶,饶有兴致地说道,“谁在扶持他?”
易水寒脸上带着暧昧的意味,故意卖了个关子,“此人你曾见过的。”
王扶景有些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眼睛也睁大了些,“是和尚?”
“没错,西凉圣僧。”
王扶景忍不住回忆起来,说起来她当初便是冲着西凉圣僧去的西凉啊……
早便听闻西凉圣僧佛缘深厚,慧根跻身,不过她向来不当回事,一直将“求人不如求己”奉为圭臬的人怎么会将信仰诉诸佛祖,她去西凉只因一个传闻罢了。
相传那圣僧曾在圣月里朝拜,在烟熏火燎的香火之中走下佛銮,俊美无铸的脸庞被误认为九天神袛下凡,惹得诸多百姓连连磕头跪拜,接连数十日三步一叩地前往圣殿虔修。
那时,她便十分好奇,到底是何种样貌能让人如此痴狂。
这样想着,便不顾阻拦地去了,即使碰到了仇家暗算,也还是拼着一口气见到了那人。
幸好,那日正好赶上和尚在无涯石窟坐禅,她捂着漏血的肚子硬是闯了进去,果然在最大的洞窟之内发现了身披宝裟的和尚。
她杰杰地笑了两声,不顾牙花子上已经满是鲜血,便靠坐在佛像前面,死死地盯着和尚看了一会儿,然后便说道:“果然长得很俊。”
想着便费力自腰间掏出一只图案精美的雪白骰盅,手腕晃了晃,骰盅内“哐哐”作响。
因为嘴角一直在淌血,所以笑得很瘆人,她一只手捂着流血的肚子,一只手晃动着骰盅,咬牙切齿地强撑着笑意说道:“打个赌吧,我若是赢了,你便救我一次,而且让我再看你三日。”
“我若是输了,”她自信地笑笑,“我就让你白看三日,你顺便让我活过三天,如何?”
和尚似乎是有所触动,琥珀色的眼珠琉璃般看着王扶景,看不出悲悯还是可惜的情绪,但见他古井无波地说道:“施主,你快死了。”
那个位置,好像是肝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