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老生常谈
安妮的沉默,一直维持了很久。
直到我们在这山腹深处的石窟中弯弯绕绕,探索完每一处角落,又顺着寻到的可以通往外界的道路离开,再次感受到穿梭于山脉之中寒凉的冷风时,她才终于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般地长叹出一口气。
“好冷!”
她大声地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双手抱臂使劲搓揉起来。
听见响动,我从帽子里探出头来,瞅一眼她现在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虽然附近没有雪,但这好歹也是第二高的山峰上。就外面这天寒地冻的气候,你穿着单衣出来必然会被冻着。”
“那你可以提醒我啊!”
安妮不满地嚷嚷着,迅速地将腰间系着的绒衣解开,往外一兜,裹成不停发抖的一团。
深雪摇了摇头,随手解下自己的外衣,又给她盖了一层,又是捂了几秒,这才见那团子逐渐止住颤抖。
“你不冷吗?”我疑道。
深雪稍稍挑眉,将手递到我的面前。
一双除了深厚的剑茧,和较寻常姑娘略显粗大的骨节之外,平平无奇的手掌。
“我现在怀疑你的眼睛近视了,要不还是挖出来吧。这么明显的都没注意到。”
这家伙的毒舌越来越会刺人了。
我不满地轻声嘀咕一句,可即使眯起眼也仍旧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仔细思考两秒,转而换了观察的视角。
然后在感知覆盖上去的第一时间,我便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在那只肉眼观察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掌表面,紧贴着皮肤的位置上,有一层淡而透明,十分纤薄的魔力层,观察其流向细细判断,似乎是经由各处细小的毛孔中缓缓向外渗透,呈薄纱般的雾状覆盖在身体表面。
这层看似简单的薄雾,既起到了简单的防护作用,同时也锁住了身体向外逸散的热量,防止室温。
如果我没判断错,这与之前深雪给我展示看的那些气刃,拥有相似的组成成分。
“这是魔力……不,气的一种运用方式?”
我目瞪口呆:“这应该会消耗掉很多储存在体内的魔力吧?你怎么做到的?”
深雪收回手,仍旧一副平静的表情:“与你刚才分析的有一点不同。诚然,这确实是一种有关气的运用方法,但它的实际消耗量并不多。我有进行过初步的估算,除非是要一直在快速行进的情况下一直维持这种状态,否则它的消耗量只与我最初使用时使用的气的总量有关。”
“那应该会需要很强的掌控力。”我下意识道。
就和操控魔力形成特定的术式一样,若是想要如臂指使地掌控住气,并且任意地搓扁揉圆,作为武人,同样也需要极为强大的掌控力,如此才能顺利做到。
虽说武人也是有诸多不同顺利踏足剑圣之境的道路,但眼下这种,对于一些悟性和掌控力稍差些的人来说,毫无疑问是难以理解的范畴,其困难程度堪比让一个目不识丁的普通人直接理解炼金术的原理一样离谱。
可深雪的回答十分简单:“我只是想做,然后就做到了。”她忽然看向我,“当然,说不定这也和最近身边一直存在有一名专业法师有关。”
“嗯?专业法师……啊?是在说我吗?我应该没做什么吧……我其实还不够格来着。”
深雪抱起胸:“至少我手上有了可以近距离直接观察的诸多术式样本,这是在冻雪之都的通常途径下,甚至无法直接靠门路和钱财换取到的。即便是付出大量的钱财也不行。”
虽然多有耳闻,但冻雪之都那边野法师的生态看起来十分恶劣,而最大的几支更是在方方面面占据了某种垄断性的地位。
“不管怎么说,之前那些日子的休息,刚好让我进行了一些有针对性的研究,这才能做到现在这种程度。嗯,还有你平日里也时常会用到那个……虽然我不知道那个术式叫什么名字。”
我思索了一会,迟了半拍才从她的比划中意识到她所指的是临时壁垒。
看来她的灵感就是从这里来的。
不过,若是两者的原理互通的话,说不定我也能试着学会她的手段,这样就不必在每次都被人打破壁垒的时候慌慌张张地再补上一个,而是可以随去随用了。
就是不知道魔力与气之间的差异性到底有多少,是否能够顺利互通。
洞口附近的林间忽然杂音混着风声传来,我们一同戒备着望去,就见那灌木深处忽然拱起一个深灰色的凸起,随后是两个小三角形的耳朵。
那对耳朵四下转了一圈,仿佛是在探查附近的动静,旋即,略显凶煞的面孔从灌木后抬起,脚步轻快地向这里跑来。
是安妮号称驯服的那头灰狼。
从绒衣中探出小半个脑袋的安妮呼唤一声,也不再顾及绒衣,飞快地奔行过去,兜住了灰狼颈间的绒毛,将面孔埋入其中。
“这匹灰狼……”深雪警惕地收回手中的长刀,紧蹙眉头上下打量抱在一起的两者,“它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或许是某种野性直觉?”
我有些吃不准,随即又想起我的好友兼魔物研究专家亚列,曾经同我说起过的一段话:“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据说,在彼此签订了契约的人和魔物之间,存在有某种特殊的感应渠道,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对方的生命状态、所处位置和心情变化。
“或许这家伙正是靠着这种能力一路寻过来的。”
有关契约这一事物,学界中有一种得到了大多数人认同的说法,其指向的对象,正是早年就被人们驱赶走的恶魔们——这种说法的起源,只因他们都颇为欢喜乐子,时常会欺骗人们,以签订契约的形式,破灭难得的希望,又或是盗走珍贵的事物。
我们说着抬起头,就见噗噜噜的马嘶和振翅声从上空传来,有着雪白毛发的天马们乘风而来,又是隔了一段距离,在我们的身后集体降落,开始梳洗起彼此的羽毛。
“看来这些孩子也是循着小灰的行踪一路追过来的。”
希卡莉扭头看了一眼,将掉落在地面上的绒衣轻轻掸去灰尘,又轻柔地给安妮娇小的身躯重新披好,抿嘴露出微笑。
看着眼前的这副画面,我缩回脑袋,忍不住嘀咕:“总有那家伙变成了你女儿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