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的借口还能再拖延一时,竹烟冷静下来,想着自己该与谁去传信。
掌印大人吗……?目前来看,倒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如果,掌印大人是与公主一同出去了的呢?
竹烟舔了舔干涩的唇,将这个想法否了。
不若……去寻二殿下?
她心中打着突,有些拿捏不定。
寻二殿下是最稳妥的,因为阿兄就在殿下身侧。而她和阿兄,自有方便的传信手段。
只是如此……便会让二殿下知道公主离宫了。
竹烟闭眸权衡了一番,觉得比起宋清怀,还是让宸妃知道此事的后果更严重些。
且看冬若那咄咄逼人的态度,便知姜芷应当察觉了什么。
许是赵才人无意说漏了什么,又许是监视明光宫的人与她说了什么。
总之……十分不妙。
竹烟没有犹豫太久,便准备给临渊去信。
这信是她方才就写好了的,竹烟没有费多少工夫便将信送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拖延。
只要二殿下能在宫门下钥前赶来,一切就有回旋余地。
竹烟深吸一气,暗暗给自己鼓劲。
她瞥一眼更漏子,神色微变。
距离下钥的时候,只有……不到半个时辰了。
为了尽可能拖时间,竹烟直接吩咐侍女去备热水。
内殿中帷帐紧闭,进出宫婢皆当公主仍躺在里头。
冬若等在外头,见侍女陆续进出,心中不免疑惑,便拦下一个询问。
“姑姑,公主说发了汗,需要沐浴一番。”
那宫婢低眉顺眼回道,冬若视线顿了会儿,确认其不似说谎,便将她打发走。
沐浴?
这花的时间也太久了些。
冬若抿了抿唇,短暂焦急后,面上浮现出了然笑意。
想拖延时间吗……无妨,她等得起。
她倒想看看宋清安如何出来。
竹烟走进洗室内,用木瓢舀着空荡浴桶中的水,弄出有人沐浴的声响。
她面色沉沉,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
殿下……还请快一些。
—
另一边,宋清安还全然不觉宫中发生了什么。
鸣凤楼的饭食本就不错,又都是裴卿选的和她口味的。宋清安揉了揉微微鼓胀的腹部,眯眸甚是满足。
“裴掌印,是不是该回去了?”
微凉的春风从窗外吹进,悠悠拂过她面庞。宋清安睇着窗外夜色,忽意识到似乎宫门就要下钥了。
他们既然是从宫门正大光明出来的,便应当也……正大光明回去吧?
宋清安觉得这个想法似乎有些可笑。
果然,裴卿勾了勾唇,吐出一字:“不。”
对这一回答,她也没多意外,最多也就是之后被裴卿带着偷溜回宫。
宋清安下意识觉得,她今晚是定要回去的。
“公主还记得,白日咱家说一月后是公主生辰吗?”
裴卿忽提起此事,将微微跑神的宋清安拉了回来。
她“啊”一声:“自是记得,怎么了?”
裴卿眉目舒展,深邃妖异的面庞在露出温柔神色时格外动人,令人不由沉沦其中:“今日,是咱家送给公主的第一份贺礼。”
说完,他轻轻一击掌,窗外天际传来“嘭”一声,就像是应和这击掌声一般。
宋清安没来得及思考他话中含义,目光便被天穹之景吸引了过去。
黑沉天空犹如一块巨大画绢,其上正盛开火树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