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安想了想,还是决定对赵元信坦白一件事。
他说:“不论您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怕您,忘了告诉您一件事了,那就是从十四年前您从冷宫将我抱到这座龙承殿那日开始,我就再也没怕过您了。”
“嗯。”
赵元信听了赵予安的话之后应了一声,之后半敛着眸子好大一会都没有再说话。
“父皇?”
赵予安不知道赵元信是什么想法。
他其实也是第一次与人说这么多话,这还是因为赵元信在他心里是与旁人不同的那个。
但他说了这么多,却只得了赵元信态度不明的一个“嗯”字,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在赵予安忍不住准备伸手去戳赵元信的手臂时,赵元信突然开口问了他一个问题。
“所以,小九也觉得礼尚往来和斩草除根不是一件坏事?”
“额……”赵予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他父皇话里的礼尚往来,绝对不是文人墨客之间你赠我东西,我送你东西的那个礼尚往来。
脑子闪过一道灵光,赵予安觉得赵元信今日给他讲的这个故事,目的似乎不是他方才理解的那样。
“小九既然能理解父皇,也认同这种做法,那遇事时为何不这么做呢?”
赵元信抬起眼眸,唇角忽而微微向上翘了一下。
刹那间,平日里面无表情且不动声色的冷漠帝王,整个人因为这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都生动了起来。
赵予安却是抿紧了嘴唇,刚才还长篇大论的人却是瞬间不吭声了。
“小九,”伸手碰了下赵予安有些微红的眼尾,赵元信说,“你现在有朋友、有兄长,还有父亲,所以有什么好怕的呢?”
赵予安因为赵元信话里的“父亲”两个字眼眶酸涩,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都这么大了的人了,可别再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哭了。”
赵元信嘴上虽然这么说,手却是诚实地抬起来揉了下赵予安的脑袋。
仿佛面前已经长大的赵予安,还是多年前那个哭了就需要父皇摸摸脑袋,然后还得温言软语再说一句“小九乖,小九不哭了”才能哄得好的小团子。
“且不说你没犯什么错,即便是你犯了错,在我没开口之前,旁人又有什么资格来怪你?”
赵元信将赵予安这个最初人人都能踩一脚,宫人见了面还会嫌弃地骂一声“小杂种”的孩子,捧成了人人见到都要毕恭毕敬叫一声“殿下”的九皇子。
以至于他自己都舍不得说一句赵予安的不是,又怎么可能会容忍别人开口指责、咒骂赵予安。
所以即便前几日傅城和沈鸠等人做的有些过火,赵元信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出手干预。
旁人都以为曾经的冷宫小皇子是运气好才入了赵元信的眼,就连赵予安一直以来都是这么觉得。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世的一切,其实是他自己在无意中曾捧着一颗多么真挚的心让赵元信看过,才换来了赵元信这么多年来的纵容的。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对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