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拿起一旁简易灶上的水壶,倒了满满一碗水,咕噜噜一口闷下,而后缓缓说了起来。
原来此怪物名唤“山和尚”,亦是有分公母,但极为怪异,公的喜欢装扮成女子;而母的却头不生发,俨然一副光头和尚模样,山和尚的名头也由此而来。
据说“山和尚”盘踞这片山林已有一百多年,平日里最是喜好吃活人脑子。
就在前些个年,他们的同伴被“山和尚”啃成了一具骷髅。后来经打猎队,驱赶的同时开枪打死好几只,本以为山林已没有“山和尚”,却不料又重新出现。
叶良听见这话,吓得心惊胆战,全身发麻,想着前些年来这里一平安,都未曾遇到什么怪物、大蛇、冒火的蚂蚁……更没见过这尖牙利爪的“山和尚”。
有这么一刻,不敢再想给云华带路了。
那名烧炭工看着完好无损的三人,又诧异道:“以我对‘山和尚’的了解,那怪物遇到活人必然不肯罢休,昨晚你们三人是如何逃过一劫的呢?‘山和尚’又是如何肯离去的?”
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司藤:“虽然我这样问很没礼貌,但我想知道为何,如此一来,或许能找出躲避‘山和尚’的法子!”
司藤尚未开口,叶良却道:“这个法子你们应该学不来。”说着又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头顶上的横梁。
烧炭工好奇之下,顺着屋梁仰视,只一眼便觉双腿打摆发颤,一屁股坐到地上,惊愕地指着那被藤条吊在屋梁上的“山和尚”。
嘴里哆嗦:“这……这……这怎么可能?”
在人类眼中,“吃人”大概是妖怪最为平常之事。
在黑暗腥秽的深夜,邪祟之物张开血盆大口,慢慢咀嚼着人类的血肉。
“山和尚”,这正是西南的热带雨林中正为凶残的食人妖代表。
根据描述,“山和尚”是一种身形矮,黑且胖的人形怪物,它们身体表面附着一层特殊构造,瞧着很像僧人袈裟。
于白天远远一瞥,非常像是个行脚的苦行僧。
山和尚多在夜间出现,悄然间接近孤身栖居的山中行旅、山民,或是猎人,药农,“捕杀”后啃食他们的头颅。
此妖极其暴戾,不达目的不可罢休,单个人若是被它盯上,毫无生路可言。
司藤开口道:“无需害怕,捆的很结实。”说着同时,又暗自收紧了藤条,将之绞杀的死死的。
司藤虽然是妖,但对于食物人的妖邪却是尤为厌恶;她虽不属于人类,但也知妖若要与人类共处,必然不能去杀害人类,若非如此,只会激起两者之间更大的矛盾。
司藤很喜欢人类世界,与云华相处的这些时间以来,俨然有了人类的特性,无形之间也默默消去了妖的本质。
所以,于司藤而言,除开一身妖力,她现在和人类没什么差别,不管是生活方式,还是兴趣爱好,已然打上了人类的标签。
对于“山和尚”的突然死亡,两名烧炭工很是惊讶,见山和尚耷拉着脑袋死去。
便说:“你们要发财了,这公的山和尚体内有一种叫做‘妖魂精’的珠子,是吊命之物,比黄金更加贵重。”
司藤闻言不悦,她虽然讨厌杀人食人的妖怪,但更加憎恶那些借此举不义之财的人类。
司藤这心思算得上是“双标”,却也无可奈何,谁让她是妖呢?
也因此,司藤便特别反感自己是妖,或是去做一个人,她内心之中,始终认为生长在深山密林的白藤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藤只需依山林树木而活,所以根本不用去想任何事情。
生而为藤,司藤从来都不喜化为人形,又要把自己塞进那些奇奇怪怪的衣服鞋子里。
如今来到此处,也回忆起一些未化形之事,她本就长在西南密林。
记得当时的环境与这很像,抬首是天,低头是地,相迎风霜雨露,吞吐日月精华,其意快也……
于此,司藤甚为怀念。
云华看出了司藤的神色变化,便握住她的手。
司藤身体微微一颤,暗自翻了个白眼,似乎此前一番思绪忘记将云华这个因素考虑进去了,如今想想,做个人也是不错,至少有人爱,有人疼,想爱就爱,想骂就骂,想打就抽一顿,如此生活,比做白藤似乎要更加快乐一分。
云华无法感受到司藤的变化,以为司藤还在为杀了“山和尚”而有所伤感,毕竟于司藤而言,这算是同类相残,相煎何急之意。
想了想,云华便道:“我是修道之人,认可自然,‘山和尚’于自然之物,生于自然,死亦归为自然,所以对于你口中所说的那什么妖魂精,便别取了,给个全尸吧。”
烧炭工也并非杀戮成性的恶人,他本就是提醒一下云华等人,也并未去贪墨,若是想贪墨,不说便是了。
闻言,点了点头:“原来三位是修道之人,怪不得可以解决了这‘山和尚’,先谢过了。”
其实“山和尚”体内的“妖魂精”也的确不说寻常之物,依道书所载,此物天不收、地不管、五岳不御、山海不拘。
携带“妖魂精”的山和尚,可将面容变化成妙龄少女,那一双眸子目澄秋水,脸颊皮肤皓玉凝肌,若光看脑袋,那可真谓是娇魂倩影,婉媚无双。
曾有山中猎人所见,见有妖魂精的“山和尚”于夜华之下,僧衣步月,哀恻叹息,惹人轻怜,见者莫不色授魂也。
据说有妖魂精的山和尚,若是修炼有佳,便能以妖气幻化宫庭楼宇,其真实的引人入胜。
幻化成的宫殿,其中丝竹管弦,珍馐方丈,恍惚好似天上人间。
常令误入者目眩神迷,逍遥忘返。
云华客气一礼:“我还未谢过二位昨夜借住之恩,如此算来,我们就不必相互言谢了,如今天亮,我们也要赶路了,便先离去了!。”
又看了眼屋梁上的“山和尚”尸体,对司藤道:“天快亮了,我们带着这尸体走吧!”
司藤点了点头,控制着藤条携带着山和尚的尸体走出了木屋。
走了挺远一段距离,司藤控制藤条将尸体拖入地面,深埋于底。
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重归自然;而万物的生存之道,岂是三言两语能表述清楚,有猎人便存在猎物,由此便存在血腥杀戮。
树欲静而风不止,司藤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无法以平常心去看待此事。
因此,之后的路程,司藤便蹙眉而行,沉思着为何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