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很稳，很稳。他这辈子作出的抉择有很多，失败的只有一个。但也正是那一次失败，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非也非也，师弟呀，莫要看向表面的胜利。”

“老师在《仲尼》一篇有言，位尊则必危，任重则必废，擅宠则必辱。”

“胜与败，其实早已注定。”

韩非嘴角浅笑，否定了李斯的猜测。这次，他主要是为李斯所处位置而言。

秦国的风雨比之韩国更有波澜，更加危险。其内部勾心斗角，杀机重重。李斯既然入局，就要考虑将注到底压在哪位人物身上。

是吕相？还是秦王？

“愿闻师哥之解。”

李斯心中的不甘与怒意在此刻全部收敛，面容恢复平静之色，甚至还有些恭敬。

这是一个学生的尊敬求教姿态。他知道韩非的才能，也明白师兄的苦心。

师兄，这是在提点—-—秦国之路。

李斯目前效力的便是秦国吕相吕不韦，其权势大到咋舌，气焰如日中天。就连秦王嬴政，也要尊称一声相父。

“听闻秦国吕相，权倾朝野，而秦王嬴政，却还要兀称吕相为仲父。相权强而君权弱，师弟不觉得，与这游戏颇为相似吗？”

“昔日吕相推崇奇货，只不过，这个奇货，指---人。秦赵渑池会盟，子楚沦为人质。”

“经过吕相巧妙押注，子楚成为秦庄襄王，而吕相如愿成为相国。”

“但，经商之道非比政局之道。”

韩非主动为李斯斟茶，茶香袅袅。作为师兄，他还是非常关心这个师弟的，不愿意看到师弟一步踏错，万法皆空。

李斯头颅早已低下，蓦然不语。

韩非已经暗示得如此明显，几乎可称明示，由不得他不思索。

这是关乎一生的决定。一步踏错，满盘皆输。

韩非远在韩国，不知道秦国这个龙潭虎穴到底有多阴暗。吕不韦贵为秦国相国，但他可不是孤家寡人，而是有着深厚根基。

而且，不止朝堂。

昔日吕不韦将侍妾赵姬送予异人，异人与赵姬生子嬴政，吕相因此赚得盆满钵满。但异人死后，坊间早有传言，那位，经常出入赵姬宫中啊！

这已经达到了相权的巅峰极致。

但，真的到极致了，李斯蓦然惊醒。

看似位高权重，实则如履薄冰，处处都要小心谨慎，谨防被抓住把柄。

秦王嬴政，也不是个善茬。

位尊则必危，吕相未来，真的会衰落吗？

沉默，还是沉默。

选择，还是选择。

现实不比游戏，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要么靠近相权而放弃君主，要么选择君王，选择弱势，以小博大。

“呼，多谢师兄提点。”

李斯起身，眼神凝重，轻呼口气，随即躬身一拜。

韩非坦然受之，嘴角挂笑，同时心中暗自暗叹：

“师弟呀，师兄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相权必危，选择君权，押注嬴政，才是取胜的关键。

不过，韩非真的应该帮助李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