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伯,请容末将……”
突然,戴钟也是袍袖一挥,打断了邹敏的话,喝道:“用得着解释?城门左近前后,皆属你防区范围,除非是兵部、都督府,你又何须向他人解释……”
邹敏也是恼火了,尽管他已有心将自己放低些,可也受不了这般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断,且更直接将他弄到了架子上。
他索性不说了,就直挺挺的站的,一言不发得了。
他也打定主意,只要寿宁伯说放了那车队,他便只要这个由头,直接放了了事。且从现在开始,戴钟别想再吩咐他一句。
张鹤龄冷冷道:“戴郎中好大的官威啊!就是不知,若是陛下和朝廷怪罪下来,你这官威还能不能摆的出来。”
戴钟眉头一动,沉声道:“本官秉公办事,朝廷岂会怪罪?”
张鹤龄冷笑一声,指着城外闹腾的百姓道:“这城外灾民嗷嗷待哺,若再不加安抚,后果不堪设想,可你戴郎中倒好,先是紧闭城门,吊桥都拉起来了。再是,将要用在百姓身上的赈济物资擅自扣押,你竟然敢言不会怪罪。你的心可真的够大啊!”
戴钟冷声道:“城外灾民如此安置,亦需听朝廷调遣。本官征辟物资之后,自会代表朝廷赈济,何罪之有!”
张鹤龄突然恍然道:“哦,原来戴郎中是打算代表朝廷赈济灾民啊。既如此,征用物资倒也算合理。
那本伯便去告知宁阳侯,是宁阳侯和本伯误会了,这些物资便交给戴郎中处置了!希望戴郎中能代表朝廷将灾民的赈济处置妥当……”
戴钟道:“本官如何做,自有本官的章程,朝廷亦有朝廷的章程,无须你来置喙!”
张鹤龄点点头,道:“也对,那本伯便看看。戴郎中如何安置,也当是学学经验。”
戴钟道:“寿宁伯请回,此处不是寿宁伯该待的地方!”
张鹤龄也不搭理戴钟,又看向邹敏,伸手朝着指了指道:“城外数千灾民,看起来已闹腾的厉害,本伯可否请教邹将军,这般紧闭城门,只是两相对峙,是否会激化矛盾,若是灾民冲击到城门下,你当如何处置?”
“这……”
邹敏也是为此头疼啊,不知该如何回答。
张鹤龄也不待邹敏回答,自问自答道:“你是准备强行镇压了?”
此时,戴钟又插言道:“若是冲击到城下,便是暴民,镇压了又有何不可!”
“呵呵!”
张鹤龄笑了笑,可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冷,道:“戴郎中是不是打算,先行镇压,然后再用扣下的物资安抚,如此,这永定门前可谓先乱后平,秩序稳下之后,便显得你戴郎中有决断,亦有手段?戴郎中倒是打的好算盘!”
戴钟的脸颊略有抽动,显然,张鹤龄的话,直指戴钟的本意。可他哪会承认。
“如何赈济,朝廷自有决策,本官坐镇于此,也自有本官的章程,寿宁伯,劝你别添乱。赈济之事,不劳寿宁伯。且本官反倒要问问寿宁伯,这几十车物资,属宁阳侯府,又哪轮到你来与本官纠缠……”
正此时,宁阳侯府的管事,突然从张鹤龄的身后走上前一步,躬着身子,道:“回戴郎中,小的乃宁阳侯府管事,我家老爷和世子有过吩咐,此番侯府的物资和人手皆听寿宁伯调遣……”
“混账!”
戴钟一声爆喝:“你一小小的宁阳侯府管事,下人一个,有何资格在本官面前说话,给本官滚下去!若是再敢多言,本官便治你藐视朝廷命官之罪!”
侯府管事楞了楞,他呆呆的看着戴钟,没想到戴钟如此粗暴。
稍一楞之后,他心中也是一阵不爽,不过,说到底,他确实是下人,他也不好反驳。
当然,他不反驳是因为阶级和礼法,可不是怕戴钟。
“陈管事……”
张鹤龄伸手拍了拍那管事的肩膀,管事点了点头,又退到了张鹤龄的身后,反正,他的话已是说了,目的已达到。至于受的委屈,他回头自会与老爷和世子禀报。
张鹤龄道:“宁阳侯府的物资本伯有权处置,戴郎中知道便可,也无须你来认可。不过,还是那句话,既是戴郎中要代表朝廷征用,本伯也替宁阳侯府做主配合。”
戴钟沉声道:“既是配合,那寿宁伯自去吧,该用之时,本官自会处置。寿宁伯亦大可放心,等此事之后,本官自会上奏朝廷,对宁阳侯府予以嘉奖!”
张鹤龄笑道:“本伯此时岂能离开,哦,怕是戴郎中有所不知,便在不久之前,内阁李大学士和工部曾尚书方与本伯有过商议。
李大学士是委托本伯联合勋戚之家安置城外的灾民百姓,本伯本心是不愿的,可李大学士再三请求,本伯身为皇亲国戚,朝廷命官,终究见不得朝廷和百姓的艰难,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
不过,现在也好,正好戴郎中要代表朝廷接手,本伯也可安心放手。等见着戴郎中赈济开始,本伯便好回去了。一呢,可对宁阳侯有个交代,二呢,也好去向李大学士回报……”
戴钟眉头蹙起,道:“当真是李大学士亲自委托于你?”
“这岂会有假,若非朝廷委托,本伯一个官小职卑的伯爵,岂会掺和这等大事。不过,现在便劳烦戴郎中了。戴郎中,快快去赈济百姓吧,宁阳侯的物资虽算不得多,但先行安置此处倒也使得。后续本伯亦会通知其他各家勋戚,让他们将准备的物资,皆送来此处。永定门的位置属南外城正中,作为外城的赈济之处,倒也不差,还有……”
“寿宁伯且慢!”
戴钟心中一颤,忙是打断道:“本官何曾说要代朝廷赈济,本官授命之处,也只是永定门一处,灾民的赈济,朝廷自有朝廷的安排,本官又岂敢越俎代庖。”
张鹤龄的脸再次冷了下来,沉声道:“戴郎中,你征用了物资,不让本伯赈济,而你自己又推托,到底为何?
呵呵,很好。你身为朝廷命官,一不将朝廷放在心中,二,更不将百姓放在心上。真是当得一个好官啊!
既如此,本伯也不与你再废话,这便去见李大学士,回头本伯还要进宫面见陛下,本伯定然将戴郎中这样的好官禀报上去。”
张鹤龄撂下一句,转身便抬步欲走,态度很是坚决果断的样子。
“寿宁伯且慢……”
皇帝的小舅子,且是很受宠的小舅子,如今也做了官,干了不少事情。且听其言,赈灾的模糊之处,内阁李东阳都去找他说了,至少在私下里已是有了些正名。
戴钟哪敢被张鹤龄糊里糊涂的抬上去,他赶忙叫住了张鹤龄。
张鹤龄缓缓转身,神色依然是冷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