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上风大,上船之后雨又来了。就像是为了应证傅长熙先前说的话,船只前行慢了许多,到了晌午也没到达对岸。
秦茂离开之后,傅长熙像是失去了自己能畅所欲言的人,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杨天颖还是照例对他特别地照顾有加,吃喝拉撒全亲力亲为地伺候着。
用过午饭后,杨天颖亲手将擦手的巾帕递给傅长熙。
“想到怎么对付刘卫敏了吗?”
傅长熙只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杨天颖扯了下嘴角,说:“我仔细想了下乾阳兄先前说的话,生出了个想法。”
傅长熙心不在焉应道:“什么想法?”
杨天颖挨近他,刻意压低了声音,说:“乾阳兄是想从楚州那位富商背后的势力下手,来剥开刘卫敏这个人,是不是?”
傅长熙想了想,伸手朝杨天颖点了下,道:“实话,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可能有牵扯,趁机让人查了。子荆兄知道什么?”
杨天颖盯了他许久,说:“听你这么说,让我觉得乾阳兄真的另有安排呢。不过我倒真的对楚州那位刘州府查过。……乾阳兄一定也查过。”
傅长熙看了他一眼,不予置否。
楚州州府刘明昌,当初查他是因为刘奇,原以为同姓刘,还同样和富商有牵扯会有一星半点的关系。
结果一查却是八竿子打不着,甚至刘明昌都不认识刘奇。
按理说这种和案子牵扯不上干系的人,傅长熙不会太过关注。让他记住并且特意注意这个人,是因为这个刘明昌和秦先泰过从甚密。
明明秦茂都抱怨他不怎么回家中,秦先泰却几乎每年都会抽空跨越西南大境,亲自前往楚州和刘明昌见面。
一个州府大人和边境大将有这不清不楚的联系,还做得特别地掩人耳目。查不到便罢,查到了就让人很不安心。
但这也只是其次。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涂希希的一句话。
涂希希提到秦先泰出任务没有绑腰带,可能是因为走得太急。但当时傅长熙觉得更让他能接受的是,秦先泰可能是觉得这一趟出行需要隐蔽,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么,什么样的出行需要隐蔽呢?和刘明昌的每年私会应当算吧。
可他又查不出秦先泰为何要和刘明昌私会,于是只能朝秦先泰出事的时间点发生的异常世间下手了。
恰巧秦先泰出事正好是江行的案子真相大白之后没多久。能和西南那边牵扯上关系的大事,只有药方的事情。
再加上药方来历不清不楚,更让他想查了。
脑海中浮现涂希希的模样,让傅长熙精神了些。
杨天颖问:“你让宋于新去查,还不如直接来问我。”
傅长熙终于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杨天颖正色道:“刘明昌有个养子,长得秀色可餐。三年前被送到了大理。秦先泰每年都会将人从大理接回来,亲自送到楚州待上三天,然后再带回到西南大境内一个明秀山庄的地方,住上大半个月,再将人送回大理。”
傅长熙唔了声,心底纳闷——秦先泰做得保密,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杨天颖是怎么知道的。
杨天颖忽然接了一句。
“陈世友临死前,我从他口中挖出来的。”
傅长熙一怔,眯了眼。
“果然是你。”
杨天颖说:“不提这些小事。我曾派人查过刘明昌的养子。传闻好似是三年前,这位公子忽然得了怪病,刘明昌给他四处寻医,找上了明秀山庄。山庄便给他引荐了一位大理的名医。陈世友相关的书信每年一封,三年不曾断过。只是今年秦先泰将军出了事,也不知会是谁去接这位公子。”
他说到这停住了,说:“好东西都是藏得最深的。我已经派人过去明秀山庄了。就不知是乾阳兄的人快,还是我的人快了。”
傅长熙笑道:“那你得小心点了。万一不长眼碰上了宋于新,你那些手下的皮可能还不够他扒的。”
轿子是最不适合逃命的物件,宋于新带着人从州府衙门全身而退之后,便伸手将待在轿子里的小姐从里面拽出来,不大客气地说:“是你想要去你母舅家的,对吧。”
这位富商女一双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用力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