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的床榻前挂上了数层薄纱织成的屏帐,屏帐之后隐隐能看见一道跪坐的身影,身影略显消瘦,虽然算不上十分高大,但也不像一名十来岁少年的体格,怎么看也像是坐了个成年男子。
未等林君书起疑,一道略显疲惫的少年声音便已从屏帐后响起。
“林道长,昨夜多亏道长援手,使朕暂脱虎狼之口啊。不知道长想要何封赏?”
林君书摇了摇头,“不过恰逢其会,陛下切勿挂心。如今陛下暂居旧都,曹公已派兵来迎,只等曹公到来,陛下安危自然再无忧虑,贫道便也回南华去了。”
林君书只想赶紧做完了任务跑路,不指望能从这小皇帝身上得到什么,救他也确实是恰逢其会,谁知道自己只是信念闪过,狗系统的任务就来了。
屏帐后的少帝却像未听到林君书的推脱之言,将刘鑫唤了过去。
“春江,去,帮朕宣读旨意。”
刘鑫领命,从旁边的矮几之上捧起了早早准备好的圣旨。
“南华道人林诺,曾于巨鹿之战,亲斩黄巾首领张角之颅,免大汉黎民于黄祸。后又于长安,携温侯吕布,共斩奸佞权臣董卓。今救朕于李傕、郭汜之手,免于贼子侵害。念君三次有功于大汉,屡揽大厦之将倾,救朕于水火,特任林诺为扶汉将军,赐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朔侯。钦此——”
刘鑫宣读完毕,也不待林君书谢礼,捧起桌上的玺印与假节,连带着刚刚宣读的圣旨,跑到了林君书的身前递了过来。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林君书微微挑眉。
扶汉将军?加封县候?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见林君书毫无接受的意思,屏帐后那道坐得笔直的身影微微侧了侧脑袋。
“请道长再救朕一命……”清朗的少年音从屏风后传出。
“救伱?”林君书摇头苦笑,“陛下,您这是想要了我的命呀。贫道本就一山野道人,自无求仕之心,扶汉如此大的重担,也非贫道这小小的肩膀能担得住的。”
“北方袁绍,四世三公,麾下良才济济,兵强马壮。江东孙家,拥地利,连士族,其势渐兴。再有兖州曹公,雄心壮志,大汉贤臣,已在来接您赴新都的路上。”
“曹公若到,陛下安危自可无忧。这些英雄人物,才有那匡扶汉室的能力和资本啊……”
林君书语毕,帐良久未有声音传来。
见久无回应,林君书也不想再参合这些麻烦事,抬腿欲溜。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帐后响起,“有力而无心者,非扶汉,而覆汉也。道长刚言之数人,若朕于他们手中,他们比之董卓、李傕之辈如何?”
林君书沉默,平心而论,现在的汉献帝不论落到哪方诸侯的手中,也逃不过傀儡的命运。
汉室倾颓,诸雄并起,这是大势。被推上台前的皇帝,不过是一枚身份尊贵的筹码罢了,错不在他,就算他如何贤明,如何有手腕魄力,一人之力也终究拉不住历史奔驰而去的马车。
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春江,替朕将围帐掀起吧。”
“这,陛下……”
“掀。”
“是……”
刘鑫将林君书不愿接过的那堆封赏放回了桌上,跑到床榻之旁,将那数层薄纱揭开。
薄纱之后,露出了那位一生坎坷的小皇帝。
刘协正襟危坐于床榻,脸上仍是未褪的少年稚气,华服之下的身躯却与成年人身材相仿。
林君书注意到,刘协的头颅之下竟生硬地连接着木质的脖颈。
刘协抬起双手,长袖中伸出了两只精巧的木质手掌,手掌撘上衣襟,猛然扯下,露出了那具体表爬满了根根狰狞血管的木头身躯。
仿佛少年的头颅插在了一具成人的木偶身体之上,刘协僵硬地转过头来,毫无生气的眸子直直地望向了林君书。
那张似乎已经摆不出任何表情的少年脸庞,生硬地张开了嘴,稚嫩而无起伏的声音传出:
“朕身已为傀儡,不想心亦随之而亡。”
“请道长,再救朕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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