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厚重乌云混淆了天色,让刚从混沌中挣脱的沈莺歌一时有些分不清时辰。
一夜的高热过去,烧得她浑身无力,双眼灼痛。
她想揉揉疼得突突直跳的脑袋,却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
被强行压下的伤势陡然爆发,便是病来如山倒,瞬间压垮了她。
沈莺歌艰难地转动了下眼睛,果不其然,在榻边看到了撑着头闭目休息的容久。
他的皮肤本就较一般人更苍白些,因此眼下隐隐的青色便格外明显。
沈莺歌有些愧疚地垂下视线,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他熬了多久,该不会从她失踪那晚就一直没合过眼吧?
回想了下从前容久的所作所为,她觉得也不是没可能。
她不想打扰容久难得的安眠,对方却在她一声叹息还未落地时就倏然睁开了眼。
“你醒了?感觉如何?”
沈莺歌愣怔一瞬,艰难地动了动手指,却只换来一阵头晕目眩。
她只好闭眼缓过这阵子。
察觉她的小动作,容久微微蹙眉:“别乱动,大夫说了,你伤得很重必须好生休养,能坚持到回来才发作,已算你命大。”
他的语气有些重,听着像是在生气。
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双被血丝占据的眼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惊魂未定。
他不是第一次看到沈莺歌在自己面前失去意识,从前他看不清自己的心,两人之间横亘着许许多多的障碍,那时他尚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可如今不同,冲破牢笼的野兽又怎会甘愿重蹈覆辙?
他能将冷静维持到沈莺歌回来已实属不易。
而当沈莺歌倒在他怀里,当他看到大夫剪开她腰间的布料,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当他守在她身边,一遍遍描摹对方昏睡中的轮廓……
不止一次,他都想不管不顾地命人把潘靖、钱东林和那些杀手抓回来,哪怕是利用重刑拷打,问出一个不那么完美的结果,也比现在束手束脚的强。
可是不行。
他劝自己,如果真的那样做了,不但他们之前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更有可能让那些人狗急跳墙,伤及无辜。
直到此时,看到沈莺歌睁开眼睛,狂躁多日的野兽才堪堪安静下来。
容久垂下眼帘,淡淡问道:“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沈莺歌并不知道,对方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但她一向习惯换位思考,觉得若是自己得知容久出事,一定早就急疯了。
“什么也不想要,”为了安抚对方,她故作轻松地扯了扯嘴角,不知是否因为尚在病中,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就想抱抱你,但是手抬不起来。”